筆趣閣 > 山海洗劍錄 >斷竹 第七十四章 蓮舟邀月共此杯
    張木流沒有細問這個黑袍人遇到了什麼,爲何會“死而復生”。人已經死過一次了,曾經的罪孽先放一放,且看看日後會如何。希望那時的薛泱,如今的譙雪陽,有了方纔那番魔道義氣之後,不再是天涯淪落人。

    最難以接受這副場景的,是蓯舟島主,何弼。

    原本想着找來譙雪陽,以這位從來沒摘下過黑袍的魔道修士來給自己出氣,沒想到兩人居然會認識,而且看情況,譙雪陽十分尊敬那個年輕劍客。

    黑袍人轉頭掃了何弼一眼,輕聲道:“你可能永遠沒法兒有那種感覺,有的人即便殺了人,相識之人也只會覺得,殺的對。我就是被他與另一位十分照顧我的大哥所殺,我這被殺之人,都覺得殺的對,你知道爲什麼嗎?”

    不光何弼,連那自始至終都清冷無比的梓舟島主陳燕,都有些好奇了。說殺人者的相識之人會覺得殺的對,那沒什麼。可被殺之人都這麼想,那就有些難以理解了。

    譙雪陽搖了搖頭,以嘶啞聲音說道:“我所說的那種人,不是什麼聖賢,更不是有那咒術師的邪祟手段,而是隻憑一顆公正之心,便可教你心服口服。”

    何弼與陳燕還是難以理解,張木流卻是淡淡笑了笑。

    甭管這傢伙以後會如何,是好是壞,在人口中是怎樣。只憑他現在的言語,張木流便覺得,他不愧史嘉銘那夜的心中痛哭。

    至於仗劍造化山,可不是爲了薛泱,而是爲了那個被戴上魔道帽子的女子浣裳,是爲了被那座山頭冠上妖魔邪祟的無數人。

    張木流對着譙雪陽說道:“既然他是你的人,以後管好就行。我不介意你用什麼法子去整合千舟。但我要告訴你,既然重活,大仇也報了,如今更是修爲高深,那就不可再做那淪落人。否則的話,張某再斬譙雪陽,也不是很難的。”

    黑袍人笑了笑,眼睛掃過陳燕,之後才說道:“我譙雪陽即便重活一世,也決計做不了什麼好人的。不過我儘量只對那些造化山之流做壞事吧!”

    張木流點了點頭,將譙雪陽給的酒水一飲而盡,轉頭對着陳燕說道:“陳島主還不走?莫非也想給我這朋友做手下?”

    陳燕皺眉道:“我梓舟,絕不會與魔道同流合污。若你想一統千舟,得先踏過我陳燕的屍體纔行。”

    譙雪陽冷冷一笑,對別人可沒對張木流那般有好脾氣。重新走在世間,這世上也就唯有兩人可以對他指手畫腳。

    張木流嘆氣道:“你們怎麼鬧我管不着,但糶舟的那對夫婦,只要還在千舟境內,但凡出了什麼意外,我還是會來問劍,逐島!”

    白衣青年最後笑了笑,問了譙雪陽一個問題,卻不等他回答便消失不見。

    青年說道:“你知道史嘉銘那時最恨的是誰嗎?”

    黑袍人重新罩住頭顱,喃喃道:“知道的。”

    黑袍譙雪陽對着陳燕說道:“既然你與他有些因果關係,我不會動梓舟,但你也不要在我面前跳。張先生可沒說梓舟有事兒,他會來問劍。”

    其實譙雪陽最怕的並不是張木流問劍,他怕的是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有人不遠萬里,從勝神洲的洛陽跑來瞻部洲,以刀子嘴問心。

    ……

    一襲青衫喫着烤雞,擡頭看着淡淡烏雲,疑惑道:“這個天下,爲什麼還會餓死人?”

    那灰衣青年笑着說:“我死的可早嘍,若是碰到現在的世道,怎樣也餓不死。”

    這位一身儒衫的鬼修忽然聲音變得極其冷漠,淡淡道:“可是會被噁心死。”

    青衫張木流喫完了烤雞,站立起身,不知爲何就不想再裝下去了。他對着這個憋着想搶妖苓手鍊的傢伙說道:“故事是真是假我不太想知道,可這事兒卻是戳人心的。我倒是想繼續聽你講,只不過一道分身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灰衣男子先是眯眼,然後大笑起來,“你這傢伙!咱好好做戲不行嗎?我這接下來的話都備好了,你卻跟我攤牌?”

    其實這位鬼修在聽到分身二字時,已經有些心神不穩了。能有分身,修爲最次也是分神了。

    張木流笑了笑,淡淡道:“若你還想打我妹妹的注意,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原本是想打你一頓的,是你的烤雞與你的故事讓我饒了你,你得知足。”

    灰衣男子苦笑不停,原本以爲身邊的傢伙是想扮豬喫虎,自己則是等着豬入牢籠。可沒想到啊!原來那豬是虎變的。

    他以爲這人是個金丹期,其實卻是個分神境界。他辛辛苦苦跟到此地的,原來只是一道分身。

    一襲青衫消失不見,另一邊屋檐下下棋的老頭兒與方纔那個拎着竹籃的女子,瞬間便到了灰衣男子身邊。

    女子問道:“章長,咋回事?怎麼讓跑了?”

    章長嘆氣道:“別打那個小丫頭的主意了,我們本事不夠。死都死了,咱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好好做咱們的鬼修行了。”

    下棋的幾個老人各自嘆口氣,返回檐下下棋。拎着竹籃的女子轉頭就走,再不與灰衣男子說話。

    章長苦笑一聲,淡淡道:“如今的世道,看着也沒有多壞。”

    已經消失的青衫書生傳來一句聲音,“世道從來都不差,差的的人心。”

    ……

    妖苓抱着白麒麟坐在遠處,這麼大一會兒,一點兒都沒動。過個一小會兒,小丫頭就會滴溜眼珠子往左右看去,發現沒人在意自己纔會緩上一口氣。

    這會兒已經坐了好久了,好多人都喫完東西離開,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幾桌子,有個老頭兒帶着個男童模樣的鬼物,坐着不走。

    妖苓傳音問白麒麟:“白娘娘,飯主兒肯定又去打架了吧?唉!真是讓人不省心呢。”

    白麒麟無奈道:“一會兒白姨,一會兒又是白娘娘的,你到底要叫什麼?”

    小丫頭嘻嘻笑了笑,說:“那叫白姐姐吧?能行嗎?”

    白麒麟笑了笑,傳音道:“你這鬼丫頭啊!有時聰明的不行,有時又是個憨包兒。現在都曉得把人叫年輕來哄人開心了。”

    其實白麒麟還是很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妖苓看着像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她只是不願意知道而已。最早那個噗噗吹着額頭符籙的小丫頭,其實最是可愛。

    這地方留下的人,都沒揣着什麼好心思,特別是那個老頭兒。白麒麟與張木流都聽得見他人心中言語,而那個老頭兒,心中所想,無非就是個奪取手鍊。

    因爲那串手鍊,能察覺到的最大作用,便是穩固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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