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抹油掛刀去 >第三十八章 霜降
    霜降時節,萬物畢成,畢入於戌,陽下入地,陰氣始凝。

    俗話說,“霜降殺百草”,這天過後,天地驟寒,整個大地,也將陷入一片死地。

    番薯裹緊了搭在身上的毯子,翻了個身,但刺眼的太陽不知何時透過了番薯草廬的窗戶,這陽光很冷,卻也很扎眼。

    這四天,番薯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喫,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天裏,他可能會沒有任何閉眼的時候,或是安心喫飯的時候。

    能喫飯的時候多喫點,能睡覺的時候多睡會,番薯從來都是這樣的人,在能做什麼事情的時候,總是努力做到極致,做到夠本纔行。

    這段時間,倒是豆芽天天往番薯這裏跑,上午方知遙都會在水潭邊傳授他一招半式,下午豆芽就會到番薯這裏,去找阿寒演練一下。

    但每次豆芽都是被阿寒一招撂倒,摔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方知遙和阿寒這兩個人,全然沒顧及豆芽的腦袋和手臂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即便有藥芹和尚每天給他推宮過氣,但豆芽的傷似乎是一天比一天重。

    這三人當真是一個敢交,一個敢學,另外一個敢打。

    方知遙也從雲尚鮮樓搬到了柳家別院中去,在洛水莘和阿真的舉薦下,單羣最後還是同意了她也住了進來。

    砍柴的,每天在山上砍柴;煉丹的,每天在爐子前煽火;撫琴的,每天在院子裏獨奏。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個人踏入小鎮的這天。

    這天,終於來了。

    只是很不湊巧,這天,正是霜降。

    一隊人馬,大概四五十人,皆是穿着粗布麻衣,但他們皆是手提刀劍。一老者在整隊前,年紀估摸要有六十多歲,身形矮小卻壯碩,唯獨滿頭白髮與長鬚暴露了年齡。這老者一杆鑌鐵棍扛在肩上,步邁堅實,一看就是外家高手,這人正是鐵棍壓天南金羽傑。

    在尾上那人,身形高大,年約四十多歲,一襲硃紅錦衣,白麪黑鬚,鼻如鷹鉤,騎在馬上,觀望着四周。此人便是嶺南槍王何定蘇。

    還有一人,正坐在中間拖着鐵箱的馬車上,這人年紀不過二十歲,一頭長髮分垂臉側,渾身穿着青紫衣服,兩臂則是黑色護袖。這人生得也極爲標誌,面如峻峯,目若明星,鼻子挺拔,確是個美貌少年郎。

    這位,自然就是最近嶺南江湖聲名鵲起的言風了。

    自這隊人走入清水鎮那一刻起,街邊所有的小攤頭上的江湖客都瞬間沒了聲音,所有人都立時轉眼看着這隊人。

    接着安靜的就是那些小攤販的叫賣聲他們顯然感覺到了,這街道上充滿了肅殺之氣。

    “又大又圓的包子包”賣包子的李大嬸又叫了幾聲,見除了車馬軲轆傾軋之聲再無其他,她只是嘀咕了一句:“什麼嘛再怎麼樣也要喫東西的啊”

    那些江湖客看着老中青三人共保這聘綱,但卻沒有人找到這次的統領南嶺劍首韋正弦。

    這也是其中一些妄圖染指聘綱的人遲遲未敢動手的原因。

    番薯這時候急匆匆的來到了鎮上,看着原本熱鬧的集市這會靜若寒蟬,表現得極爲詫異,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確定了安全之後,才做到麪攤前面桌上,叫道:“老闆,一碗紅湯麪,多加蔥花,在炒個鱔絲澆頭”

    桌子對面,是兩個看似凶神惡煞之人,兩人都剪了光頭,手也都放在了腰間的刀上。

    “那個客官這”麪攤老闆看着有些爲難。

    番薯只是說道:“你別管這些,和你有啥關係,你就是個下面的,做好你的面就行了,趕緊給我去弄面”

    “是是”那麪攤老闆唯唯諾諾道。

    “記住要多加蔥花啊”番薯繼續說道。

    銀絲面下好,蓋上澆頭,蘇式的一碗麪就是這樣簡單。番薯吸溜吸溜就將一碗麪喫完,看着眼前這兩個凶神惡煞之人,和他們桌上那兩碗都沒動的面,問道:“你們不喫嗎”

    那兩人都只是呆呆看着面,並沒有回答。

    “哇,真是夠冷酷的啊”番薯然後也看向了那隊押送聘綱的人馬,朗聲問道:“喂,你們喫早飯了沒有啊”

    老中青三人,鐵棍壓天南金羽傑這個老江湖聽到這聲問話,笑了笑,對着番薯回答道:“還未喫呢,不知道這地兒有啥必須要喫的嗎”

    “這兒倒是沒啥必喫的。”番薯回答道:“倒是外頭來的菜不少,味道怎麼樣麼,我沒喫過,老爺子您先去嚐嚐”

    “那倒算了”金羽傑回答道:“給我們喫什麼,我們就喫什麼好了,要不給我,那就不吃了。”

    言風皺着眉頭,不知道金羽傑和這大和尚在說什麼,倒是壓在最後的何定蘇聽懂了,這兩個人是在對黑話呢。

    這話裏頭的意思,也是番薯提醒他們,這兒有太多人都是外來的,讓他們多加小心。

    “這位老大爺”這些江湖客中,終於有個人走了上去,番薯一看,好傢伙,上去的不是別人,正是袁雄。

    袁雄上前作揖說道:“在下江防總督袁世良之子袁雄,韋正弦韋大人乃是我大哥,還請這位大爺通傳下,說我特來拜會。”

    “韋公子是你大哥”金羽傑皺了皺眉問道。

    “正是。”袁雄回答道。

    “他未曾和我說過他有這麼個兄弟。”金羽傑對着何定蘇也大聲問道:“他和你說過嗎”

    何定蘇搖了搖頭:“未曾提過。”

    金羽傑又看向了言風,言風擺了擺手:“自然這事情也不會和我說的”

    金羽傑對着袁雄行禮說道:“那對不住了,這位公子,我們押送的東西極爲貴重,閒雜人等還是勿要靠近。”

    “我怎麼能算是閒雜人等呢”袁雄聽到這話有些不悅:“今兒我雄字營五十位兄弟來,是爲了同各位一同保護這聘”

    “聘綱”二字的“綱”還未能說出,金羽傑已經一棍子塞在了袁雄嘴裏,道:“後輩,想起楚再說話”

    秦伯言見狀立馬上前,三指鷹爪伸出,扣住了金羽傑的棍子,道:“金老爺子,何必和後輩一般見識呢”

    “哼”金羽傑冷哼一聲:“我們這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這等豎子,莫要來壞了我們的事”

    袁雄剛剛被棍子堵住了嘴,本就在氣頭,這金羽傑又罵起豎子,自然讓袁雄氣不打一處來,叫道:“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別以爲押送這東西就了不起了,待我大哥過來,一定叫你好看”

    “那我等着”金羽傑再次扛起了鐵棍,不再搭理袁雄。

    秦伯言急忙作揖說道:“對不住了金老先生,我家少爺初入江湖,多多少少不知道輕重。”

    金羽傑看了眼秦伯言:“你這晚生還算說話中聽。”

    “對了,您這一行人,未曾見到韋大人。”秦伯言問道:“不知現在韋大人去了哪裏是否是路上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

    “我家韋少爺,一生不落後於人。”金羽傑搖了搖頭,道:“他早已到了”

    “到了”這的確是讓秦伯言吃了一驚,急忙看向了周圍。

    “剛剛有位大嬸說得不錯再怎麼樣,東西還是要喫的”番薯那四方桌不知道何時,在那兩兇惡之人和番薯之外第四個位置上,有一人翩然而坐。

    這人身長七尺,身材清瘦,劍眉角微揚,星目如透光,高鼻似峯巒,薄脣輕翻浪,身穿袒胸白褂,腰佩長劍三尺,修長的手指看了看番薯身前那碗麪,對着麪攤老闆道:“給我也來一份一樣的面,只是不要蔥花。”

    番薯聞到,這人身上透着一股淡淡蘭花香氣,很是清雅透徹。

    “哎呦,你若是個女人該多好”番薯看着這人俊美面龐,不禁有些癡了。

    “哦”這人聽到這話也很是驚訝。

    “那我定會還俗娶你。”番薯笑着道。

    “你這胖和尚,還真是有趣。”這人道:“可惜了,我是個男人。”

    “對,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這麼坑。”番薯說道:“你生得這麼漂亮,偏偏是個男人。其實你是男人也無所謂,可偏偏我雖喜歡美人,卻又沒有龍陽之好。”

    “我也沒有。”這人道。

    “那個二世祖,你認識”番薯道:“他說你是他大哥。”

    這人看了看袁雄:“似是有些印象,卻記不太住。”

    “那二世祖,也生得標誌。”番薯道:“故而我甚至覺得,他是你的同好。”

    “若是長得標誌就是同好。”這人道:“那你定然沒啥機會了。”

    “你也莫要將我醜這事情說得如此直白嘛”番薯道了一聲。

    “生得或俊或醜,皆是父母所賜。”這人淡淡說了一句。

    “是,我有時也很感謝我父母,在給我如此俊美的容貌同時,給了我這張騙人的嘴,把握自己都騙了。”番薯嬉笑着。

    “你這人也好生奇怪,一會說自己丑一會說自己俊的。”

    “佛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番薯道:“既然色相皆空,那我自然,既是俊的,也是醜的。”

    “說得不錯。”這人道:“那不知,大師今日坐在此處,爲何事啊”

    “只爲見一見那南嶺劍首。”番薯道。

    “你爲何想見他”這人繼續問。

    “當世前五的青年高手,第一和第三在京城,第二在冀北,第五在蜀中,唯獨這第四,在南方。”番薯道:“江湖之人多如過江之鯽,要想出頭,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挑戰一個成名高手。所以我也想看看你的劍,想試試看,能不能贏了你這個,而立之下的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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