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被殺的那一個，就是謝婉君的人。
一想到此，她心中反倒是有些痛快。
再拾起謝婉君房間上方的磚瓦，她往裏瞥了一眼，見謝婉君仍在沉沉昏睡，嗅着那一股特製的迷香，着實嗤笑了幾下。
翌日清晨，謝婉君遊走在院中，總覺得有股子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又像是鐵鏽。
滿地的枯草被下人們剃了個乾淨，看上去倒也清爽了不少。
心思仍在昨夜的夢境當中顧璟璿的模樣，她腳下一空，差點兒從臺階上跌了下去。
“小姐，你可要小心點兒！”黃鶯吐了吐舌頭，對她這樣不小心着實懷疑。在自個兒眼中，自家小姐可不是這樣一個心神恍惚之人。
謝婉君抿着笑容，戳了一下她的腦袋，卻不言不語。
“二小姐，賬房回來了！”正在此刻，院外傳來了丫鬟的通報之聲，謝婉君一擡眸便緊跟了出去，尚未察覺自個兒踩空的那一塊臺階邊沿佈滿了乾涸的血跡。
子寒在隱蔽之處偷偷觀望了一眼，精明的眸子一眼就看出了破綻，待無人，她身形一閃，那兒哪還有什麼痕跡？
謝婉君來到賬房之時，徐賬房正面容憔悴地在打着算盤，眼見她興致沖沖而來，忙是行禮。
“徐賬房，沒事你繼續！”
謝婉君曾記得前世柳絮掌管中饋大權之時，曾偷偷購買了許多劣質藥材放在藥廬，大部分的錢都被她吞了在購了宅子。
既然是這樣，這會兒，賬房這邊應該是有一些痕跡。
縱然自個兒現在鬥不過她肚子裏的孩子，可還不能讓她這樣痛快。
“徐賬房，前些日子，咱們府上是不是花了一大筆錢買藥？”謝婉君隨手翻動着賬本，實則不怎麼看得懂徐賬房所記如何，更何況，一般都拿出來的，都是被柳絮改得可以見人的，她不過是表面上做個樣子罷了。
“是的，那次的賬，記在這本上！”徐賬房略顯狐疑地看着她翻閱賬本的姿勢與速度，從一旁翻出一個近一個月來的賬本，匆匆替她翻到那一頁，隨即，撥動着算盤的手也不停，剛得了數目就在紙上記了下來。
“哈哈！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謝婉君訕訕，不好意思般摸了摸腦袋，倒也像個小孩子。徐賬房年過中年，家中同樣有一個與謝婉君年紀相仿的姑娘，因此見她這副模樣，倒也覺得理所當然。
算盤繼續被撥弄着，“噠噠”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竄進謝婉君的耳中，她假意認真地翻閱着那兩頁賬本，別的不懂，但目光仍舊是被那一筆“五百兩”深深吸引了住。
怪不得蔣氏那些日子身子雖有些好轉，但神色仍舊憔悴，或許是因爲花了太多銀兩買名貴的藥材才這樣吧！
“賬房，這一次買來的藥材，庫房裏還有嗎？”
“那是當然！那一次買的哪裏是一點兩點？”徐賬房驚詫一句，毫不擡眉，腦袋卻已然搜尋到了那些日子的情況，“那次柳姨娘爲了給老夫人尋藥，找了好些偏方，因而買了好多人蔘、鹿茸、蟲草
徐賬房可不信自個兒會出了什麼岔子，說什麼也要動手將賬本取回去瞧瞧，謝婉君只好聳肩稱讚他幾句。
他仔細看過賬本以後，確認無誤，也就不再糾結。
“二小姐，既然不是賬目出了問題，那是怎麼了？”徐賬房雖然人不是特別精明，但也不至於愚笨，見她沒有再看下去的意思，便將賬本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櫃中，倚在櫃檯邊同她閒聊了幾句。
“沒事，就是那一次花了太多的錢，感覺接下來置辦大家的棉衣有些棘手了！”謝婉君故意撅了噘嘴，如同想不到解決辦法一般叩了叩櫃檯，徐賬房一聽這話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二小姐，咱們這可是相府，不過是幾百兩銀子，又不是抽走了家底，而且你不知道吧，這些藥材，很有可能會升值，以後還可以賣給別人的！”
徐賬房似是在說一個別人都不知曉的小祕密，剛說罷便歇了嘴，一打起算盤來，倒是誰都看不到了。
升值，可以賣給別人……
謝婉君心底萌生一計，嘴角不免多了些許笑意。
“謝謝徐賬房提醒，置辦棉衣，可要你多看着了！”
“嘁，二小姐，我就是管賬的，置辦棉衣啊，是管家的事兒！”徐賬房拉長了一下聲音，沒幾下竟然兀自哼起了小曲兒，聽得謝婉君直捂耳朵，趕緊兒逃了出來。
怪不得賬房裏除了徐賬房一人外再沒有其他下人。
從賬房小院出來，謝婉君才發現，蔣氏已然在紫蘿院門前候着她，眼見她一大清早就四處亂跑，不免心生煩悶。
自己身子好轉，柳絮肚子裏也有了孩子，蔣氏早已忘了誰給她的藥裏下毒，這會兒對着謝婉君反倒是嗔怪不已。
“婉君見過祖母！”見她行禮畢恭畢敬，蔣氏臉上的鐵青這才緩解了不少。
“你一大早去了什麼地方？”蔣氏仍舊是不滿地詢問，巧雙在一旁替她拍着背，卻也不能讓她平息下來。
“回稟老夫人，二小姐聽聞賬房回來，方纔剛洗漱完畢便去了徐賬房那兒看了看，說是要替府中人置辦棉衣，確定一下銀兩。”
黃鶯臉上還帶着些紅痕，但一點兒也不影響說話的縝密。
蔣氏一聽這話，眼底多了幾分欣賞，可臉上的陰沉仍舊是不依不饒的意思。
“不早了，該去宮裏了！”
“是，祖母！”謝婉君不過是讓黃鶯用話試探了一句，就明白了蔣氏的心思，稍稍挪了挪身子，一下就攙扶住了蔣氏。
蔣氏並未將她推開，祖孫二人行走，倒也親暱無間。
“巧雙，把我給二小姐準備的東西取過來！我們在馬車裏等你！”剛走出大門，蔣氏纔回頭對巧雙言語了一句。
實則並沒有準備什麼東西。
但巧雙看得出來，蔣氏這是覺得謝婉君吃了虧，想要給她彌補些許。
“是，老夫人！”乖巧地應答了一句，巧雙便躍着腳步往福壽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