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17章 世事漸翻騰
    衆人立在內堂門前,被一條長凳擋在外面,一時不知該怎樣應對。

    求畫?那人已經撂下話語絕不會繪畫。

    脅迫?那人已經當着衆人之面,將所有人的底細抖了個清楚。

    黎夏從長凳上站起,目光很是兇悍地掃了眼衆人,說道:“你們還不走嗎?”

    “真…真的就不畫了?”那楊登一臉不可置信說道,“那可是三千兩黃金!”

    黎夏淡淡地瞥了楊登一眼,說道:“我家郎君是清雅高潔之人,怎會讓世俗銀錢玷污繪畫這般高雅之物?”

    他就知道,郎君這般出塵的人,肯定不會貪圖錢財,可是爲什麼郎君之前會向孫大夫許下那千兩黃金呢?

    黎夏不懂,他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他只知道郎君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要做的就是聽郎君的話,把面前這羣想要刁難郎君的人統統趕走!

    衆人見黎夏怒目而視的樣子,又見荊長寧已經消失了身形,一時之間不由有一種重拳打在棉花之上的感覺。

    “罷了。”有人道。

    旋而有人禁不住轉身離開,有一就有二,只是一會兒功夫,百來號人三三兩兩便離開了個乾淨。

    黎夏舒了口氣,卻見荊長寧從內堂之內探出一個腦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總算是走了,我還真怕他們打我!”

    黎夏禁不住一笑,郎君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愛,他立刻許諾道:“郎君放心,有黎夏在,誰敢欺負郎君我就打他!”

    荊長寧聞言一怔,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黎夏,問道:“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不過是花錢贖下了你。”

    黎夏臉色一紅,撓了撓頭說道:“因爲郎君對我也好啊,黎夏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人尊重了。”

    荊長寧幾個跳步坐到靠椅之上,有些得意說道:“我剛剛是不是很厲害?”

    黎夏想起剛剛荊長寧大喇喇立在長凳之上,一個人把百來號人噎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不覺點頭說道:“郎君的確厲害,我就知道郎君不是個貪圖銀錢的粗俗之人!”

    荊長寧聽得此言,見黎夏一臉認真的樣子,卻不由面色泛過一抹紅暈,可是她從來不是個害羞的人,她朝着黎夏點了點頭,說道:“我本來就很清雅高潔,”自戀的話語落下,荊長寧又望向黎夏,說道:“繼續關門,半個月之後再開!”

    黎夏一臉不解,郎君不是已經趕走了那些人了嗎?難道他們還會再來糾纏不成?

    可是他沒有多問,畢竟郎君總有他自己的理由。

    這荊府的門一閉,又是半月。

    ……

    深秋意蘊漸濃,易禾只見對面的門前落着重重的鎖。

    十多天前,荊府的大門打開過一次,那次,他見着百多號人一擁而入,心知那些人是衝着荊先生求畫而去,可是畢竟當時荊長寧的名聲傳得極差,那些人定不會以禮相待,此去必是一番刁難。

    他本以爲當時荊長寧會選擇忍氣吞聲,畢竟雖然那些人沒有尊重之意,但卻都是準備了銀錢的,只要荊長寧願意,萬兩黃金並不是難事,可是荊長寧若是真的那麼做了,他傳到外面的名聲定是會差到了極致,從此再無扭轉的餘地。

    易禾心中擔憂愧疚之餘,卻也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期待,按照荊先生那日所言,只要有萬兩黃金,他便能助自

    己得到易國君位。

    那種期待的情緒在腦海中浮現之後,易禾更加愧疚,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不該這樣想,可是卻也暗暗許諾,若是荊先生真的如此做法,他日他得勢之日,定爲荊長寧正名!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荊長寧傲氣地拒絕了。

    那日,他拒絕了衆人,一幅丹青都未曾流出。

    但是流出了這樣的話語。

    ——我荊長寧那麼清雅高潔的人,會是那種見錢眼開的粗鄙之人嗎?

    ——我荊長寧一向慕那清高之流。

    ——書法墨畫皆是不可褻瀆之物,怎能粗鄙用銀錢衡量?

    這樣一個反轉是世間衆人所未曾料想到的。

    雖說那百多人對荊長寧無禮之舉甚是詆譭,但這樣的話語還是傳到了世間。

    衆人觀望之中,卻見那荊長寧繼續閉門,大有一種隱居於世,不問世俗的感覺。

    隨後便是孫慎又出來闢謠,替荊長寧辯駁說道,那荊長寧雖不收他爲徒,他依舊會以師禮待之,當衆說那荊長寧的確是一個清雅高潔之人。

    石業則不甘示弱說道,那荊長寧雖說收取了千兩黃金,但也是雙方你情我願,那人還說,他作畫向來只看心情,非有緣之人不予!

    一時之間,丹國都城紅薔之中的輿論風向又是一轉,衆口鑠金之中,那荊長寧竟是被傳成一個身懷絕世畫技,卻輕狂傲氣之人。

    這一說法,漸漸遮蓋了之前那所謂的粗鄙形容。

    易禾心中欣喜同時,又不禁有些擔憂,這樣一來,名聲是挽救了回來,那萬兩黃金又作何打算?

    ……

    荊府。

    荊長寧這幾日閉門之中,在世人衆說紛紜的時候,她也並非什麼都未曾做。

    她在做什麼?

    她在睡覺。

    就像她之前對衆人說的,大白天不睡覺簡直就是浪費!

    黎夏只知道郎君將自己一個人蒙在屋裏,無論什麼時候進去瞧上一眼,郎君都是閉着眼睛的。

    牀榻,竹椅也就罷了,甚至她躺在桌案之上,靠在牆壁之上,總之是睡地千奇百怪,隨意至極。

    荊長寧在想事情,閉着眼睛倒也不一定是睡覺,困了就睡了,醒了閉上眼睛繼續想事情。

    閉上眼睛,她能夠很清楚地理清自己的思路。

    直到第十四天的傍晚,荊長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黎夏,備紙墨!”她說道。

    黎夏心中早已不去想荊長寧究竟是什麼打算,他現在也明白自己根本就猜不到,漸漸地,總歸就習慣了。

    荊長寧將宣紙鋪開,墨汁與清水融在一起,氤氳開或淺淡或濃重的墨色。

    黎夏只見荊長寧清淡地立在桌案之前。右手平穩而瀟灑地揮動,那在外面早已傳到千金的墨畫,就這樣一張一張地從郎君的指間流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荊長寧的面前鋪散開了約莫十張的墨畫。

    從花鳥到人物,從樓閣到山水,每一幅皆是意境斐然,自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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