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22章 因你對我好
    荊長寧沒有回答黎夏的問句,她目光安靜地落在黎夏臉容之上,似乎是沉默了會,開口問道:“你記得那天那一百多個人走後,我問你的話嗎?”

    沒有等黎夏作答,荊長寧微微斂眸,腳尖在地面上划着,說道:“我當時問你,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不過是花錢贖下了你?”

    黎夏會想起那日情景,下意識接話說道:“因爲郎君對我也好啊,黎夏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人尊重了。”

    荊長寧搖了搖頭,“重要的不是因爲所以。”她揚起臉容,目光對上黎夏的眼眸。“重要的是你對我好。”

    因爲他對她好,所以她忽略了他的問句,雖然從某種程度而言,他若是死了,這個祕密會藏的更好些。

    黎夏神情有些微窘,木訥,還有憨厚。他穿着深栗色的衣衫,嘴脣抿着。

    澄澈的光線輕柔落下,有些朦朧,又有些微涼,像是一層薄紗輕罩。

    荊長寧脣角一揚,迎着溫涼月色,忽的綻放出一抹清澈而俏皮的笑顏。

    “哪有什麼死不死的,”她撇了撇嘴,“我只是想讓你幫我保密罷了。”

    黎夏只覺心間像是細緩而過一泓清泉,他不知這是什麼感覺,像是琴絃被素手撩撥,隱約間,似乎觸動着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郎君放心,黎夏以性命起誓,未得郎君應允,絕不會泄露郎君的女兒身份!”黎夏深沉真切說道。

    荊長寧嘻嘻一笑:“搞那麼嚴肅做什麼,大半夜的,你就當和以前一樣就好。”

    黎夏木訥應聲,目光便瞥見了荊長寧身邊的那箱黃金,他猶豫着不知該不該問,便聽見荊長寧撇嘴說道:“正好你來了,幫我擡箱子,好重,我都擡不動!”

    黎夏面色裏的猶豫隱去,他朗聲一笑,應道:“好!”

    荊長寧望着黎夏的笑顏,目光安靜。

    或許,從最初在他面前露出嬌憨之態起,她就沒有想過要在他面前隱瞞她的女兒身。

    這裏是荊府,這裏也算是她半個家了,人總不能一直遮掩着活着,那樣會累。

    她需要瞞易禾,瞞石業,瞞孫慎……甚至以後還會瞞好多好多人,乃至整個天下。

    可是那是因爲需要,她必須帶着一層面具遮掩。

    荊長寧望着黎夏,脣角蘊着淺淡笑意。

    他沒有利益衝突,而且他對她好。

    所以……他不需要瞞着。

    知道了便知道了。

    這樣也挺好。

    ……

    清晨,一處醫館。

    “李郎中,你……確定我沒有中毒嗎?”趙方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一個小老兒。

    那郎中裝扮的人捻了捻花白鬍子,說道:“郎君年紀輕輕,身體極好,怎麼可能中毒?”

    趙方握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面露猙獰兀自語道:“那個臭娘們,居然敢這麼耍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她!”

    ……

    “什麼?”曾裏驚呼,“那十個暗客都被殺了?”

    他捂着胸口,只覺心中一陣絞痛,旋而搖頭說道:“一個粗俗丫頭,這不可能!

    難道背後還有什麼其他人?”

    一個裹在黑衣裏的人恭敬答道:“那大人打算怎麼辦?”

    曾裏咬了咬牙,說道:“既然沒有絲毫破綻,那便只能先將一切壓下來,只是這個虧,決不能白白嚥下,想不到我終日打鷹,卻叫鷹啄了眼!”他目光冷然,“放出風去,就說我手中有那荊郎君的四幅水墨畫,明日當衆拍賣,價高者得!至於來路……記得暗中從言辭中透露是從一個小丫頭手裏買來的便好!”

    他的目光落在那四幅意境斐然的水墨畫上,心想着先靜觀其變,那小丫頭當日說的有一句話沒有錯,這件事若是捅了出去,對她來說的確是搭上命的大事。

    他也有些好奇,那荊郎君會如何處理這件事,不過無論如何處理,這件事炒作起來,對於他手中的四幅畫而言,反倒是一種極好的擡價手段。

    ……

    “郎君。”黎夏目光有些躲閃,似乎是不敢看面前的青衣少年。“我們今天還去孫大夫那裏嗎?”

    荊長寧嘻嘻一笑:“幹嘛那麼拘束,我又不會咬你。”她側着腦袋想了想,說道:“今天的話,我得出去一趟,就不見什麼人了,不過有件事得讓你幫我去做。”

    黎夏疑惑望了過去,只見郎君眼眸閃爍定定顏色,不同那狡黠與頑潑,但是十分認真。

    他點了點頭。

    荊長寧從袖中掏出一張捲起的紙條,遞到黎夏手中,說道:“避開四周的人,幫我交到對面公子禾的手中。”

    黎夏心中又是疑惑,郎君什麼時候認識上了公子禾?難道是喬遷新居時的那次拜訪?可是看郎君這樣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初識。

    “另外,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荊長寧從袖中又是掏出一個卷好的紙條。

    黎夏問道:“這又是?”

    “這是給你的。”荊長寧說道,“若是發生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再打開看。”

    黎夏從荊長寧手中接過那摺疊起來的兩張紙條,紙條上還有些溫度,黎夏忽的就想到郎君是個女孩子。

    這樣傳遞物件竟有一種熱戀男女暗中偷遞定情信物的感覺。

    黎夏面色一紅,點頭應是,然後將這樣荒唐的心思按了下去,問道:“那郎君要去哪?”

    荊長寧想了想,說道:“我要去易國。”

    黎夏垂下眼瞼,有些沉默。

    易國,公子禾,郎君一個女孩子究竟想要做什麼?

    荊長寧靜靜望着他,思慮片刻道:“不用擔心我。”

    黎夏低聲問道:“我和郎君一起去可以嗎?“

    荊長寧搖了搖頭,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而且這裏的事也挺重要,得靠你去做。”

    黎夏沒有作答,他默默退後了兩步,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只一會兒,從屋裏取出一件大氅,安靜走回到荊長寧面前:“郎君終歸是個……”他頓了頓,“秋深露寒,郎君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黎夏……等郎君回來。”

    荊長寧伸手接過那氅衣,氅衣無袖,極是寬大柔軟,靛青色布面下是厚厚的棉緞,領口處是一圍積白勝雪的細蓬兔絨。

    荊長寧輕聲一笑,伸手將氅衣在清風中一揚,瀟灑地披在了肩頭。

    “那我走了。”她轉身揚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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