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壬六十七看着兒子遞過來的東西，表情有些複雜。
“這是小舅爺爺送你和孃的，說你應該知道它的威力。”辛未一重複了一遍段嫣的話。
“你小舅爺爺爲什麼會突然送我們東西？”
壬六十七知道段嫣的符籙雖然品級不高，但是威力不小。
小舅舅那個打法，哪怕是金丹真人，也沒有那麼輕易取勝。
無緣無故地送他們東西，他們關係哪裏有這麼親密，難道段嫣是打算讓他們做什麼事情？
“因爲小舅爺爺要走了啊。”辛未一有些沮喪地說道。
“什麼，他要走？”
“是啊，小舅爺爺要走了，他要回落霞山了。”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小舅爺爺說，等我學好了本事，可以去落霞山找他。”
辛未一蔫蔫地說完，無比憂鬱地離開了。
段嫣要走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座屠宰場，繼而傳到所有屠龍門弟子的耳中——
“小舅舅要回去了？”
“聽說了嗎，小舅舅要走了。”
“昨個小舅舅見到我，不僅沒跑，還主動和我說話，分開之前還給了我禮物。”
“小舅舅送我了一小袋靈石。”
“哈哈哈，我的是一卷符籙！”
“你們弱爆了，小舅舅送我的是他親手做的法器！”
“啊啊啊，什麼什麼，我要看！”
“我也要看！”
……
和從不缺錢的合歡派相比，屠龍門弟子就是一羣窮逼。
他們的靈石基本就是靠攢，平時想買點修行用的丹丸和對戰用的符籙，都要勒緊褲腰帶。
兩百年前居住在龍晰谷，從不缺靈石的日子，倒像是一場夢，收到禮物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哪怕是之前因爲段嫣把她丟到豬圈，而憤憤不平的，尉遲戊十六的重孫侄女，也異常開心。
禮物衝散了段嫣要離開的悲傷，他們見面都在打聽對方收到了什麼東西，至於段嫣要離開這件事本身，討論的倒是少了。
離自己定下的啓程日期還有兩日時間，段嫣準備好好拜訪一下在雲都指點過自己的前輩。
第一個目的地是養雞場場主。
雞舍居士，以及他的伴侶，雞舍夫人。
即使有段時日沒有出現，這裏和段嫣記憶中，仍舊沒有絲毫改變。
刺鼻的雞糞味兒，和令人窒息的血腥，以及讓人渾身不舒服的陰森感，每走一步似乎都與陰靈擦肩而過。
唯一不同的是，雞池旁，給死雞拔毛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養雞場似乎來了新的夥計，一個和自己當初一樣笨拙的煉氣十一層修士。
“道友，您找誰？”
身着舊衣、滿身雞毛的大男孩，看着衣着精緻，面容更精緻的青年，忍不住發聲問道。
段嫣露出淺笑，“我找居士，他們在嗎？”
段嫣剛說完，一個略悶地聲音響起，“小子，你還記得來這裏的路啊，不容易。”
段嫣絲毫沒有理會來人語氣裏的陰陽怪氣，他驚喜地擡起頭，“居士。”
不錯，說好的正是養雞場場主，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刀疤臉修士。
“哼哼，叫什麼，我還沒死呢，大驚小怪！”男人惡聲惡氣地說道。
“你要走？”雞舍居士略驚訝，“你要去哪裏？”
說完，他注意到雞池旁的夥計一直在好奇地張望，忍不住說道，“小子，你還在這兒聽，拔不完這一池子的雞毛，你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
雞池邊的年輕人嚇得趕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卻聽刀疤臉的男人語氣不佳地說道：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的前任，現在你做的這份工作，之前一直都是他來做，你花一天才能做完的，他連一個時辰都用不了，同樣都是人，長得沒有人家好看，人沒有人家聰明，幹活也不如人家利落，我要是你，我就去死！”
小夥計被場主訓斥的臉色蒼白、眼中淚光閃爍，難過地快要窒息了。
雞舍居士打擊完，自己店裏的夥計，看向段嫣，“你跟我來。”
段嫣同情地看了一眼小夥計，跟上了雞舍居士的腳步。
二人來到前院待客的正廳。
段嫣微笑，“恭喜居士找到繼承衣鉢的弟子，剛纔那位道友，我仔細看過，眉目清明，柔中有剛，是個難得的人才。”
剛纔還板着一張臉的刀疤臉居士聽到這句話，表情柔和了不少，“什麼繼承衣鉢，那傻小子，不如你一半機靈，怎麼樣還要繼續觀察。”
算是承認有打算將對方好好栽培。
說完自己的弟子，雞舍居士看向段嫣幽幽地說道，“你要是後悔了，就沒他什麼事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前輩不要揶揄晚輩了，晚輩是來辭行的。”
“回落霞山。”
“是。”
“還回來嗎？”
“短期應該是不會了。”
聽到段嫣的回答，刀疤臉的雞舍居士沉默。
片刻，他手中多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你若答應我一個條件，這個就是你的。”
段嫣看清書冊上寫得什麼，眼睛瞪大，“這是……”
“我是符師，我兄長也是，這本《符中符》集我兄弟二人畢生心血，你若能將這本書喫透，不要說東洲大陸，放眼整個修真界，你也是符籙第一人！”男人直勾勾地看着段嫣，“這筆交易，你做不做！”
段嫣大驚，他不僅沒有覺得興奮，反而有種難以言說地怪異感，雞舍居士爲何一直執着於自己，難道因爲段師弟長得不錯，所以他們認爲他人也不錯嗎？
“天下沒有白喫的飯，前輩敢遞飯碗，段某卻沒有這個膽子伸手。”
面對誘惑，段嫣顯得很平靜。
“你先聽聽我的條件是什麼，你在拒絕。”雞舍居士看着段嫣說道。
段嫣不說話。
男人聲音嘶啞地說道，“你剛纔見到的孩子，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了，那是個好孩子，但不若你聰明，天賦也不如你高，若他日，我遭遇不測，那個孩子，你把這上面的內容教給他。”
段嫣蹙眉，“前輩，不要說喪氣話。”你看着還能活很久呢。
“答應嗎？”男人看着段嫣。
段嫣搖頭，“前輩，晚輩看您不是短命之相，你不要悲觀。”
“你不答應。”雞舍居士表情有些難過。
段嫣搖頭，“這責任太過繁重，段嫣擔不起，也不想擔，教書育人的工作，還是前輩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