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我爹孃那麼誇讚過一個人，師弟，我弟弟段澄會怪你的，你把他比成了不孝子。”
晚上的時候，段嫣笑吟吟地對高長歌說道。
“哪有……”
高長歌有一些不好意思。
他其實很開心。
在面對王氏和段大海的時候，會讓他感覺很放鬆。
他可以感覺到，他們是真心喜歡自己，不是因爲他會法術，或是仙人之類的。
他們只是很單純地，喜歡自己這個人。
大概因爲這個原因，高長歌分外想要回報他們。
段大海和王氏，雖然不會法術，因爲他們的女兒是折花郎，註定他們什麼都不缺。
所以高長歌幹活格外的勤快。
他幫着段大海做完農活後，又主動分擔起王氏的家務。
把王氏和段大海常做的，不常做的活都幹了一遍。
他還上屋頂幫着二老修葺了房屋，保證屋子夏天涼爽，冬天溫暖。
“師父要是知道你有朝一日變得這麼勤快，一定很欣慰。”段嫣忍不住調侃。
要知道長歌在仙人峯，可是連師父都使喚不動的存在，除了自己說的話，他會聽一下外，其他人，休想使喚得動他。
就連這一次成爲外門的教頭，也是爲了償還掌門師兄的恩情。
相比之下，自己家得到的待遇，簡直太好了。
長歌師弟竟然會主動幫自己的父母做完所有的活。
而且段嫣看得出來，師弟並不是爲了自己。
只是單純的喜歡她的父母。
高長歌臉有點紅，老實說，被師姐這樣大喇喇地指出來，他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
他笑了笑，說道，“不累的，能讓老人家高興一下，也是挺好的。”
段嫣和高長歌，在段家總共住了半個月。
段嫣將買來的東西，佈置一新，並且教會段大海和王氏怎麼用了之後，才和二人分別。
值得一提的是，她和高長歌離開的時候，依然是晚上。
送別的隊伍中，除了段大海和王氏，還有黑暗中，一條很大的大黃狗。
它就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段嫣。
目光溫柔充滿了依戀。
高長歌的掃了一眼那個巨大黑影。
“那是師姐家的狗嗎？”
“是的。”
“師姐要帶它走嗎？”
“不，現在還不到時候。”
高長歌默然，他沒有問，爲什麼不到時候。
那條明顯死去多年家犬，已經化身爲可以凝結成實體的魂魄。
它遲遲未曾離開的緣由，只能是一個，就是爲了它曾經的主人看家護院。
只要段家還有人，它就不會離開。
所謂合適的時機，大概就是這所院落，再也不會有人了吧。
想想，高長歌的心裏，竟然有幾分傷感。
師姐的爹孃，並不是長壽之相。
按照命格來說，他們應該很早就過世了。
老兩口之所以沒有按照命格的發展，早早離世，怕也和師姐成了修真者有關係。
老兩口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他們有了保命的丹丸，還有了遠遠超過同村人的生活水平。
這讓他們擁有了比較長的壽命。
但丹藥並不是萬能的，他們的身體，還是會一點點的衰老，哪怕是修爲甚高的師姐，也沒有辦法阻止。
所以師姐纔會在家裏，住一段時間，再住一段時間。
似乎總也住不夠似得。
一個不留神，就是天人永別。
可是，無論住多久，他們還是要分別。
這個世俗界再美好，終究也不屬於他們。
他們還是適合瑰麗誘惑危險又迷人的修真世界。
。
“爹孃，我們走了。”
段嫣說道。
段大海和王氏在段嫣和高長歌到的第一天就做好了他們會離開的準備。
可當兩個孩子真的離開的時候。
他們又發現，分開的時候，還是太難受了。
王氏悄悄抹淚。
她已經哭過好多回了，現在也只能哽咽。
“行啊，回去了之後，注意安全，不要記掛着家裏，我們都好，都好……”王氏鼻子酸酸的。
“爹孃，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哎，一定好好的，等你回來啊。”
“我們一定活得長長久久，你什麼時候想起來回家，都能看到我們，爹孃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的。”
王氏握着段嫣的手，似要將閨女深深的刻在心裏一般。
“哎，好好修煉，別丟了我們段家村的臉，要是修行太累，仙人就不做了，回來，爹養着你。”
“哎。”
段嫣應着。
她看着段大海和王氏。
他們比記憶中，老了太多太多。
段嫣像是要將爹孃印在心裏一般，一直看着他們。
高長歌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但壞人他還是要來做。
“師姐，我們該走了。”
他說道。
“嗯。”
段嫣點點頭，“爹孃，回去吧，我們也走了。”
“好，等你飛上天了，我們就回去。”
王氏和段大海說道。
段嫣啓動飛行器。
“爹孃，我走了！”
“囡囡！”
“我的囡囡！”
王氏痛哭，段大海用袖子擦拭着眼中的淚水，
段嫣已經將飛行速度降到最慢最慢，可王氏和段大海，還是一點點的在視線中變得模糊。
漸漸的，她再也看不到他們。
“師姐，有時間再回來看伯父伯母吧。”
高長歌悶悶地說道。
離別讓他心裏極爲不舒服。
他不喜歡這樣的離別。
“嗯。”
段嫣低低應道。
飛行器平穩上升，穿過雲層，前往返回落霞山的路上。
高長歌和段嫣，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段嫣抱着膝蓋，就那麼低頭坐着。
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
高長歌瞭望遠方，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不過多時，落霞山到了。
二人收起飛行器，像普通人一般，步行登山。
通往合歡派的階梯那麼長，似乎永遠也爬不完一般。
二人走了不知多久，到達一個空曠的平臺。
這是一個簡易的瞭望臺，可以看到遠處的極美的風景。
此時，落霞山夕陽西下，燒紅了的晚霞，和山上的楓葉相映成趣，構成了最美的畫卷。
高長歌負手背對段嫣，擡頭，看着遠方。
似過了好久，他終於開口：
“師姐，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段嫣沒有說話。
高長歌喉嚨間發出一聲輕笑：
“既然如此，我換一種問法……師弟，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