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營更亂?”劉海問。

    “這倒不是。我觀我軍,身穿白衣的勇士數之不完,而敵營中卻見不到。”餘山漢說,“敵人軍心渙散,戰士無意以性命相搏,直搗無虞!”

    既然知道章維在背後偷聽,劉海也就多給他考驗的機會,笑道:“你覺得要怎麼好?”

    餘山漢說:“只需三爺來到,我們便可主動襲擾!”

    劉海點點頭,又問:“那你覺得,南齊爲何遲遲不到?”

    餘山漢猶豫了一下,說:“難道金留真要南下?!不可能,拓跋巍巍不會讓他如意。他拉攏猛原部族,說白了,也不過是想結束和拓跋巍巍勢均力敵的局面。”說着,說着,他眼睛一亮,拍額而呼:“三爺已經在納蘭部!”

    劉海滿意地微笑,這讓他先回去,問露面的章維:“章維,你覺得他有沒有做一個千夫長的資格?”

    章維盯着帳門不放,不禁搖頭,說:“怎麼可以?!”

    田晏風嚇了一跳,覺得他太不給劉海面子了,卻聽他又發牢騷說:“此人已可獨當一面,只做個千夫長哪裏會夠?!可惜,軍中統屬不一,沒有萬夫長可以讓他擔當。爲什麼你身邊人才濟濟,我身邊?只有田老夫子一個!”

    劉海知他求才心切,便列了一干豪傑性命,說:“倘若軍中沒有他們,怎來那麼多的白衣英雄!”

    “白衣英雄?”田晏風糊塗了,弄不明白爲什麼穿了白衣就是英雄。

    劉海看章維不解釋,怕他一時喫不透餘山漢的推斷,便說:“白衣亮潔,太陽下引人注目。倘若是一位無雙的英雄,衆人總會問到他的身影。倘若是奴隸和部衆,他的首領或主人也很容易看到。這些人,要麼是萌生死志的戰士,要麼是英勇無敵的好漢。”

    田晏風嘆息道:“我明白了。看來一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勝局已定,而且就在眼前。”

    劉海點點頭,說:“以現在看,中軍被敵人牽制,戰機藏在左右兩翼,只需兩翼有人馬出擊,便是敵人敗退之日!”說完,他便叫人進來,重申軍令時在嚴禁出戰後加上“整軍備戰”。

    ※※※

    納蘭部那兒還看不出動靜,山中伏兵卻已蠢動。

    便是這日的午後三刻,逢術和章寶法帶了一行人過河,以求迷惑敵方駐軍,趁機靠攏人馬。

    猛人在河對岸駐紮的人馬不多,但加上各百夫長抽調來認馬,牧馬的人手和奴隸,足足達到一千三百多人。

    過了河,最先碰到的是一名十夫長,此人雖沒有聽說過誇肖野章得名字,卻知道投奔的意思,也認得收買他的財物,便把事情報給穆裏克默思兒斤氏的千夫長薩林黑闊。

    年前,薩林黑闊和猛北部族作戰失敗,轉而被紅日可汗埋怨,如今所部只有區區三,四百人,也就能怠慢的就怠慢。

    章寶法送了他幾匹馬也沒有調動他引薦的積極性。

    他隨意安頓衆人住下,反搶了別部的牛羊,宰殺給逢術他們用,反覆問他們還有多少部衆。

    章寶法和逢術都不知道他的背景,此時業已窮困潦倒,反因他大大咧咧地搶別部財物而誤會,只是告訴他,現在只有男女千口,但只要得到紅日可汗的扶助,聚集上萬人不是問題。

    薩林黑闊是想自個收留他們的,怎麼肯讓自己的鴨子飛到別人的盤子裏?便別有用心地告訴他們,紅日可汗不會扶助他們的,倘若章氏圍剿厲害,不如和自己一起返回漠北。爲此,他拼命給誇肖野章的遺骨誇劉啓和誇阿孝描述漠北風光,說水草肥美,野鵝遍湖,黃羊成羣,草甸裏少有人煙,哪裏都可以任意馳騁。

    “誇劉啓”啃着肉,一刻也不停地問着傻問題,說着說着,就給逢術鬧,讓他把部衆帶過來,而自己拉着自己的阿叔章寶法,定要和薩林黑闊騎馬去玩。這一玩,在馬羣中穿梭到天黑。

    他也不知道薩林黑闊的人有沒有發覺河對面的動靜,卻一點也不擔心,還傻咧咧地射死匹壞到底的“長頭髮”兒馬子,問薩林黑闊自己的箭法好不好,一看就是個沒了父母約束的紈絝小族長。

    在劉啓竭盡所能要贏得敵人的信任時,逢術已在下游寬闊處下筏,回去召集子烏虛有的百姓。

    與他一同的兩個猛人有三十幾許,都是肢體粗大,神色猙獰之輩,一看便知是敵首監看逢術作出的安排。

    臨去時,章寶法和衆親戚許諾逢術要替他照顧好兩個孩子,但他仍放心不下,只是想:劉啓的腦海已被戰利填滿,眼中除了戰馬已空無無物,而自己又被他迫去尋找並不存在的部衆,該怎麼辦好?

    章擺尾計劃的紕漏已經出現。

    以遇到得敵首來看,對方雖有些桀驁不馴,但野心和才能絕不容低估,不然也不會跳過完虎祥拉攏自己這些人。這下他扣下所有的人,派人跟着自己,要是得不到自己的人回信就察覺到河對岸的動靜,豈非立即醒悟。這般想着,逢術雖不改表面的冷漠之色,但內心深處卻有愁腸百轉,於是漸漸無視身畔兩人,自顧彎腰掬水,靠澆洗面孔讓自己更清醒。【w  qu 】

    夕陽漸漸將江水燒紅,似折似斷的竹篙下盪漾着金色的漩渦,移動的竹筏後面拖了掃帚般的餘痕,時而,兩三片水花會在竹篙離水是滴落,但它們立刻就被捲到水波里,好像被河水的怪力吸攝一樣。

    離岸已不過十餘步,在撐篙男子的督促下,另一個猛人先一步踏到水裏,推動竹筏,以便將它固定到岸窪裏。

    逢術未加遲疑,也緊跟着踏到水裏,邊和他合力,邊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弓給我打野味,今晚就在山裏過夜!”

    推筏的怠慢地看他,眼神裏閃着兇光,這是兇悍的塞外男兒不習慣聽命的表現,最後,這人卻還是把弓遞過去,而後把半溼的下裙扯掉,包上乾糧和水囊往岸上遞。撐篙的那人已從半翻的筏上爬下,這時拉了同伴一把,一起上岸。

    逢術引他們前行,直走了幾裏,來到一處亂石林。眼看山野已越來越陰,透出幾股可讓人發抖的森色,是結果敵人性命的好地方,他這便說:“天色不早了。你我三個就在這裏歇息吧。你們且歇一歇,我去尋些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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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那二人左右看過,走到林裏解下水糧,掇來石頭生火。逢術繞去林子,而後又偷偷回來觀候。片刻之後,火已點起,只見其中一個猛人靠枕樹根歇息,而另一個握弓離開。他心中不禁暗喜,暗道:“我正怕你二人提防,見情形不妙就東西逃命,難以追趕。這倒好,卻是等我一個一個地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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