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潛到樹旁,丟弓握刀,突然躍撲過去。

    那猛人也好生靈敏,竟在這一刻睜了眼睛,見叫喊不及,拾起胳膊擋了短刀。逢術極怕另一人聽到他的慘叫逃走,連忙跪到敵人胸口,以大手卡其喉嚨。兩人陷入搏鬥,拼得都是氣力,好久才以一方死亡分出高下。

    逢術剛喘氣而立,便聽到腳步聲響。

    他自覺敵人已知曉,立刻轉到樹後,果不出他所料,回來的猛人沒有徑直來到火前,也伏去不見蹤跡。

    他怕對方逃命,便想從暗處繞過,可剛一移動,腳下就多了只長箭。他驚了一跳,忍不住爲敵人的視力,箭法,反應,耐心後怕,不過倒也安心了,心想:此等強敵必有自信,倒是不怕他逃了。

    兩人便拼起耐性,要等久不加柴的篝火滅去。

    熬了許久,只聞得遠處狼啼,林中早已深黑一片,連死火也只剩下眼睛般大小的火紅。逢術趁機繞行,摸到敵人那裏,以眼睛和觀感探了許久,驚了身冷汗,原來敵人業已不知去向。不知道爲什麼,他有一種直覺,敵人沒逃,也在找尋自己,這便把自己交給直覺,依傍樹木再找。

    小心翼翼地踏了百步,突然身後有呼吸可聞,他猛一回頭,黑暗裏見得一人影。這時,敵人卻也發覺了他,呼吸猛然急促。逢術有短刀,敵人帶弓,兩人一人前撲,一人意圖拉開距離,倉促中的第一擊都沒能如意。對方看到了逢術的短刀,知道掉轉弓身來不及,就先一步棄弓摟抱,將逢術掂了一跟頭。

    逢術被他壓到下面,手裏的刀子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只好弓起膝蓋,緊緊頂住對方的胸口,不讓對方撈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力。最終,他頂翻對手,壓了上去,卻吃了一拳翻倒。

    整整搏鬥了小半個時辰,逢術這才揀回短刀,停着身子靠到樹木上喘氣。他感慨完這兩個猛人的氣力,只覺得又累又餓,一點也不想動,便一步一步挪去篝火處,打算引上火,用完食物再返身回去。

    由於用過力氣的胳膊發抖,他坐了半歇也沒有點着火,心中不免焦熱,便一手袒開甲袍,一手抓來水囊,邊喝邊澆,後又抓了塊乾肉撕拽。

    正喫得有了些許氣力,身畔一陣風聲,只聽得亂草雜木間嘩啦啦地響動。

    他剛驚起,就見得一隻小牛大小的野獸閃電一般來撲,只好低吼一聲翻去樹後。那猛獸眼睛雪亮,只一個回還,就已伏身探出利爪。

    逢術知見是頭猛虎,便握上短刀待機,等虎身過樹,騰身抓了虎頭皮肉,大喝一聲,翻到虎身之上,輪短刀便刺。

    那虎震天連吼,渾如霹靂,只震得叢林枝木簌簌作響。

    它因劇疼而瘋狂,翻身騰躍間掀了逢術,矯健地縮回前爪,將逢術按往地下。逢術縮了前身,以腰力收腿,一隻膝蓋上頂,一隻腿腳拔地,藉手勢和插去地下的刀子往後蜷退。

    猛虎的一隻爪子穿透他的袍子,將一肋的皮肉擢傷,另一隻爪子卻像巨石般頂了他的肩膀,眼看就要撕過衣甲。

    說時遲,那是快,他猛然昂身,將斷刀刺上虎頜,而後運起平生氣力,趁機從虎爪上掙脫。這時,他胸前已紛爛一團,除了衣甲外,還多出道道裂傷,整人也被激起兇性,便以神力掀動虎身,撞於樹杆之上,而後繞了身子,用臂膀頂了虎腿壓於樹下。那虎仍可以以後爪撈去他背部,只兩下,爪便從腰間入皮甲,斜拉到胯骨。他忍痛不理,一口氣將虎喉剖開才肯罷手。

    丟開老虎,他已神魂悸動,軟成了一團爛泥。

    這時,他檢查檢查渾身上下,不見過於嚴重的傷口,心中只記得要喫食物補充力氣,便以匕首沿虎腹下剝,而後探手下去,掏出熱乎乎的虎心來嚼。等熱騰騰老虎心下肚後,渾身的鮮血汗液都已粘結,自覺氣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便尋來水囊飲了個空,弓箭,回頭去河岸。踉蹌走了些許路途,竟碰到幾名戰士,一問,方知三人早被章擺尾的暗探發覺,只是要到天黑纔來接應。

    逢術被他們接去,在岸邊潛伏的隊伍裏見到章擺尾,便把河對岸的情形告訴他。

    章擺尾見對方渾身是血,後面的人拖了大蟲,內心驚歎,自然信得他對這支人馬戰鬥力的判斷,但此時戰馬已集於上游,勇武將士伏到中岸,也容不得半點變更。

    冷風一陣一陣地吹,蚊蟲死命地往人身趴去,噼裏啪啦打臉的聲音時而響起。

    逢術站起來,章擺尾也手掖披風站起來,他們把目光一投,只見茫茫黑夜裏河水中間亮成一線,對面三三兩兩的火架,鐵定是在成羣的馬兒旁休息的奴隸。

    “給我一隊人馬,我要在敵人醒悟前搶回他們!”逢術不容置疑地要求。

    章擺尾不爲他的口氣動容,只是略微遺憾地說:“隊伍雖衆,卻老的老,少的少!我,也只能給你五十人!”

    逢術無奈,只好又一次看向對面,去猜想劉啓他們怎麼度過這一夜。

    ※※※

    這陣子,劉啓是忙得顧不得睡覺。

    頭天晚上,薩林黑闊的手下也察覺到河對面有人出沒,而次日,劉啓他們恰好去投,讓他們鬆懈了不少。但薩林黑闊也不是沒有一點疑惑。他一次一次地考驗衆人,判斷他們的來歷,出身,有沒有作假。

    寧古塔的膀子們是沒得說,幾個北雪山族的也不好判斷,惟有劉啓、劉阿孝年紀不大,可以誑出實話。劉阿孝不大說話,透出幾分心計,相對於傻忽忽的“誇劉啓”來說,不是最好的突破點。

    於是,他較爲情願地被“誇劉啓”纏上,反覆問一些問過的問題,看前後的回答有沒有出入。

    劉啓開始是一味裝傻,而後是傻出了對策,你問他家裏還剩阿誰?

    他便回答數不過來,然後往裏加狗加奴隸加牛加羊。

    你問他姓章的壞不壞,他就說誰誰家的狗多聽話,卻被攆得沒有地方走,跳山坡摔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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