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一百二十七章搓大招的葉安
    呂夷簡自認爲自己的行蹤無人得知,與官家之間的謀劃也不會爲旁人所曉,但可惜,葉安在他入宮的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剛剛成立的機速司衙門開的第一單就是在他呂夷簡的身上。

    葉安特別要求他們對呂夷簡在宮中的活動多加“關照”,這並不違反皇城司的規矩,若是監視尋常朝臣反倒是有罪不法,可呂夷簡在皇城司眼中已經卷入了郭皇后被廢一事。

    紫宸殿門口的禁軍稟報了呂夷簡的行蹤,而殿中內侍則是複述了呂夷簡說的話,他不敢複述官家的言論,但葉安也能猜到趙禎說了什麼。

    說實話葉安還是挺佩服呂夷簡的,被一羣臺諫清流堵在中書還能從容應對,表面妥協穩住人心之後,轉身便進宮與官家商量着釜底抽薪之策,這份沉着冷靜並非常人能及。

    朝會還是如期進行,只不過殿中文武多少有些沉默,在簡單的奏報政事之後便沒有人出班,反倒是底下竊竊私語不斷,尤其是範子淵那就不叫竊竊私語,聲音大的就如同喧譁。

    “孔道輔堂堂御史中丞被貶出外連個告辭的機會都沒有,他和右司諫范仲淹等人幾乎是押出城外的,殿中侍御史段少連被攬在宮門口,左正言宋庠、右正言劉渙一個也沒出現……誒!”

    這番話要是擱在往日早已被殿中御史彈劾,但今日身爲殿中御史的張銘卻一言不發,只是握緊雙拳看向橫班第一位的呂夷簡。

    “臣彈劾禮部侍郎範子淵於殿中喧譁!妄議定事!”

    範諷出班彈劾範子淵,雖然同姓,但這兩位可不是本家,更不熟悉,範諷是誰的人大家都知道,眼下的彈劾也算是情理之中。

    “臣不服!”

    不等範子淵申辯趙禎便微微皺眉輕咳,邊上的陳彤立刻開口:“肅靜!”

    “皇后入宮多年無子,自願入道,朕特封其爲淨妃、玉京衝妙仙師,賜名清悟,別居長寧宮。此事以定不可再議!”

    趙禎聲音平淡,但就是這簡單的言語中卻透露出一股倔強與決絕,爲了廢后他已經將要孔道輔、范仲淹貶出東京城,臺諫之官中亦有不少被罰,他不介意將更多的反對者貶出東京!

    範子淵這下老實了,他這麼做無非是想要混個好名聲,從沒想過真的惹怒官家。

    不是所有文臣都有范仲淹那種錚錚脊樑,爲了大義便能拋棄仕途而諍諫帝王,絕大多數朝臣可以搖旗吶喊但不可能犧牲自己,所以纔會有竊竊私語而無人敢出班反對。

    呂夷簡相當得意,他是堂堂相公,配合官家出外幾個臺諫清流還不是手到擒來?諍臣又如何?越是這種打着大義旗號的諍臣越容易被激怒。

    就算有些朝臣不恥自己的做法,可又能如何?自己還是大宋的相公,還是有一羣人附和自己,那些原本看不慣自己的人不會因爲自己的反對廢后而改變態度,如此一來徹底順着官家心意的同時也能去掉來自宮中的威脅,何樂而不爲?

    趨吉避凶,人之本性,看看滿朝文武就算在下面如何齟齬也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彈劾自己,成王敗寇,如是而已!

    “啓奏官家,臣有事奏報!”

    葉安出班整肅顏色舉着朝笏躬身一禮頓時讓羣臣訝然,也讓御座上的趙禎微微一驚。

    葉安是他最親近的朝臣,但他也知道葉安與范仲淹走的很近,若他出班爲范仲淹說話,便讓自己放不下臉面了。

    呂夷簡在稍稍慌張後便釋然,葉安這種孤臣不會攙和其中,定然是爲了其他事情上奏的,這麼多年來自己可是看透了這小子的本性,無論是對文臣還是武將亦或是朝中清流都沒有太多的交集,隔岸觀火是他的拿手本事。

    “葉侍制若有奏,可留身奏事。”

    趙禎面色微僵的開口,他和呂夷簡的想法截然相反,他所瞭解的葉安可是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主,在這時候出班上奏絕不會因那些無關痛癢的事。

    葉安看了一眼呂夷簡,正是這一眼讓呂夷簡警鈴大作,脖頸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啓奏官家,此事事關呂相公與宮中近侍,不可留身奏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羣臣譁然,越是關乎相公和近侍越應該留身奏事啊!也頓時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這纔想起現在的葉安還在管勾皇城司!

    不等趙禎開口,葉安便在大殿中道:“經皇城司查明,入內內侍省閆文應多次收受賄賂,其中尤以呂相公最甚,閆文應泄漏官家行蹤以至諸事併發,禁中動盪,其以招供乃受呂相公指使!”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大殿中頓時安靜的不像話,呂夷簡大駭打死他也想不到葉安居然在朝會之上將如此陰私之事揭露出來,要知曉就算是相公有罪要彈劾,也不能如此不留情面。

    但朝中絕大多數朝臣還是被這則消息給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的在那唸叨着:“駭人聽聞,駭人聽聞。”

    沒錯,當權利達到一定程度時就已經不受控制,而這種不受控制尋常人根本無法理解。

    大宋的相權已經受到極大的限制,可即便如此呂夷簡依舊能輕鬆干預皇宮內部之事,陳琳提醒過葉安小心宮中的陰暗,但恰恰相反葉安非但不怕,還要將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放在太陽底下曬曬,也讓大宋的朝臣們明白,這日頭下沒有新鮮事!

    可以說突如其來的一擊讓呂夷簡大失方寸,出班便道:“一派胡言,回稟官家老臣從未……”

    “啓奏官家,若有虛言臣下也不會站在這裏當場彈劾呂相!閆文應早已招供,其勾連外朝之事駭動中外,楊太后亦有鈞旨賜下,責令臣下查清此事!”

    楊太后?!

    無論趙禎還是羣臣皆是一愣,確實,他們都忘了宮中還有一位太后,當初劉娥駕崩後,趙禎爲了彌補宮中空缺,也爲了留下一個好名聲便將真宗皇帝留下的皇太妃楊氏封爲皇太后,只不過這個楊太后有名無實,在宮中一切待遇都如太妃一般也從未有過任何不滿,不問政事的她爲何會突然爲葉安背書?

    只有呂夷簡心中驚駭,葉安在這個時候搬出楊太后爲的就是給自己致命一擊!

    無論怎麼說她也是大宋的太后,在法禮上有着極高的地位,此時她開口給了葉安查處宮中內外勾結之事,就等同於給了葉安一塊護身符,同時也讓官家無法偏袒……

    想到這裏呂夷簡頓覺天旋地轉,一時大汗淋漓,自己這個相公位置怕是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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