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一百二十八章將,軍
    葉安身爲天章閣侍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本就有彈劾不法的權利,否則請對,奏對便毫無意義可言。

    垂拱殿中針落有聲,滿朝文武驚訝的看向葉安,此時他們纔回過神來,或許將楊太后搬出來纔是真正的神來之筆!

    雖然這位太后並沒有實權,但在法禮上太后與皇帝的地位基本相當,皇帝是天下之主,而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或養母,出於孝道的考量皇帝甚至在某些時候也要遵從太后的意見。

    趙禎現在是騎虎難下,此時再看殿中的葉安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這位孤臣手段了得,一擊便讓堂堂相公無處可逃。

    “葉侍制,你說的這些可有實證?”

    葉安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躬身行禮道:“皆有實證,皇城司於閆文應之所查抄大量珍玩美飾,又有錢十五萬貫之巨,皆在府庫之中亦有憑證,其以交代此番財物或來自呂相公相贈,亦或呂相親近之人低價發賣,並許以官品之事,人證,物證,口供俱全,另其養子閆士良爲御藥院入內供奉,以權謀私,皇城司查明其罪押至獄中,其對所犯之罪供認不諱,還請官家定奪!”

    諸多事情聯繫在一起,已坐實了閆文應與呂夷簡勾結之事,而葉安的奏疏遞上去趙禎更是變了臉色,因奏疏中還詳細記錄了閆文應受呂夷簡之託,私下監視帝王行蹤,並在陳彤抓住慈元殿內侍後主動告知郭皇后自己的行蹤所在。

    這奏疏中的內容看的趙禎心慌不已,沒想到自己信任的相公居然勾結內侍故意讓皇后撞見自己於尚充儀在後苑中的顛鸞倒鳳,也正因如此,郭皇后才氣急敗壞動手誤傷自己。

    一時間趙禎竟對郭皇后心生愧疚之感,只不過這種愧疚很快便被憤怒所替代,呂夷簡處心積慮的給自己出主意,甚至勸自己罷免孔道輔與范仲淹,爲的只是郭皇后被廢,而他這麼做也僅僅是當初罷相時郭皇后的一句話。

    葉安的奏疏中大部分記載的都是事實,所有事情都是有證可尋,但唯獨一點葉安加上了揣測與合理分析,那便是呂夷簡廢后的意圖,他對郭皇后充滿了怨恨,唯有讓她失去皇后位,才能永除後患。

    趙禎面色鐵青,但看着朝中衆臣盯着自己的模樣,一時間又不好抉擇,畢竟呂夷簡乃是堂堂大宋相公,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葉安彈劾其罪,亦是在打自己的臉。

    不過轉念一想,趙禎也有了計較,拔出呂夷簡的好處很多,不光能懲戒他勾結內侍的不法,又能讓朝中清流得以安慰,或許這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輕輕合上奏疏,趙禎微微點頭道:“朕以知曉始末,但此事甚大,朕需好生思量,若無他事葉侍制暫且退下。”

    “臣遵旨!”

    葉安不急不忙的退回橫班之中,而呂夷簡則出班道:“老臣並未勾連內侍有任何窺伺禁中之行徑,一切皆爲閆文應之攀咬,還請官家明鑑!”

    呂夷簡是什麼人,葉安列舉的這些罪名都是重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此時推的一乾二淨,打死不能承認纔是上上之策。

    “葉侍制年輕氣盛,思慮並不周全,所謂人證物證也不過是他閆文應一人,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是非多,總有宵小之徒打着本閣旗號招搖撞騙,便是以本閣之名行賄閆文應辦事,本閣從無知曉啊!如此定罪本閣……呵呵,實乃大謬!”

    葉安再次出班,只不過他並沒有馬上質問呂夷簡,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身邊的呂夷簡低聲道:“呂相公,我在等CD你在等什麼?等出醜嗎?!”

    就在呂夷簡愣神之際,葉安朗聲道:“啓奏官家,呂相也說了不能聽信一面之詞,那可否請呂相協助皇城司查清此事?若閆文應有所攀咬,也好讓其徹底死心,國朝之律法不容位高權重者所壞!”

    好一句“不容位高權重者所壞”,這話說的根本就不是閆文應而是針對眼前的呂夷簡,就算是在心中氣急敗壞,可表面上呂夷簡還要裝作氣定神閒的模樣。

    衆人這才發現原來葉安已經將他逼入死角,此時無論呂夷簡推脫或是同意都已是無路可走,就連御座上的趙禎都驚訝的發現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應允此事。

    就算如此,趙禎也不可能當庭表態,多少人在下面看着呢,就算要查也需等散朝之後再發旨意,對於呂夷簡的行爲趙禎深惡痛絕。

    相公在外朝地位顯赫,權勢甚大,但也不能將手隨意升入宮中,尤其是郭皇后一事,若真是呂夷簡一力促成,那自己可就丟人丟大了!

    眼下皇后以廢,不可再接回宮中,唯有等事態平息再做打算,趙禎向邊上的陳彤使了個眼色。

    “退朝!”

    在陳彤尖銳的嗓音中趙禎快步離去,眼看年關將至,百姓尚且能過個太太平平的年節,可到了自己這裏卻是心煩意亂,諸事不順。

    越想越氣的趙禎連在後殿更衣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出了垂拱殿便往禁中走去,陳彤帶着內侍一路小跑纔跟上,眼看官家着急上火的模樣,鬼使神差的來了句:“官家,要不請葉侍制入宮對奏?”

    “你是豬腦子嗎?這時候能請葉安入宮?眼下之事都是他挑起的,朕讓他整頓皇城司,整肅禁中,他倒好將朕再度起復的相公給查了出來,還同那該死的閆文應攪合在一起,這讓朕的臉面往哪放?!還請了楊太后做主下教旨,朕連平息此事的機會都沒有,他不光在朝中將了呂夷簡的軍,更是將了朕的軍!”

    宮道中的內侍宮人惶恐跪下,面對暴怒的官家他們不敢言語,陳彤帶着祈求的聲音道:“官家息怒,官家息怒,奴婢一時嘴賤犯了官家忌諱……”

    趙禎突然站定,看着陳彤道:“這時候朕可不能閒着,朕知曉該去尋誰了!擺駕坤寧殿,楊太后定然是有辦法的,她可一向看透世事。”

    陳彤微微一愣,隨即跟着喜笑顏開道:“官家說的是啊!奴婢怎生想不到,楊太后爲先帝賢妃多年,又撫育官家多年,後又得封皇太妃、皇太后,定有睿思相助官家!”

    趙禎自信的笑了笑:“宮中在乎的就是一個名份,葉安尋楊太后爲的也是爲了這個名分,朕覺得宮中諸事還是要問她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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