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聽到那一句從自己的心靈中響起的話語後，驟然間，左哭江瞳孔緊縮，無意間的強烈電信號貫穿真實與虛幻的界限，而直接反饋到了現實的軀體之上，彷彿讓不存在的心臟都漏跳了幾拍。
別人這麼說或許還有詐人的可能，但魔性菩薩那勝逾天穹的俊美面容當面，左哭江把也不知道隱祕不隱祕的念頭在心中過了一遍，便迅速將僥倖心理排除到了腦海之外。
在[道][佛]兩系真正頂級的黑客面前，五感、身軀、乃至意識本身都是不足以相信的，有這疑似佛門六神通之一的[宿命通]運轉後窮搜大數據集合而能知衆生的過去宿業的表現在前，他又怎敢將小命賭在對方沒有觸類旁通[天眼通]和[他心通]之上？
不知何時間，左哭江發現自己對身軀的操控權恢復了，猜測是這位神祕存在是爲了肯定他心中想法，掩下諸多紛亂難言心思，左小爺便斗膽問道：“我聽聞地府的來歷有異，連曾經的數位天人之尊都曾以化身常駐於此，在十八層地獄深處據說更是隱祕至極的禁忌……難道說，閣下也是？”
問題果然是出在“地獄”之上啊……沈詢默默將他透露出的信息記下後，神色似笑非笑，目光好像將左哭江前前後後的細微念頭都看得通透，也不作答，便只是“好心”的淡淡提醒道：“浪費時間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誰問誰答，我還是希望你想好了。”
左哭江神色一凜，問題雖然被拒絕，可心中的那份懷疑卻越發堅定，這種形象、這等姿態、這類作風……如若不是[中庸協議]的同類，那些模仿“天人”而創造出來的智能造物“大乘菩薩”的話，這個神祕存在還能是誰？
這個想法讓人頗爲細思恐極，要是“菩薩們”已經被[中庸協議]從十八層的各個地獄中放出來的話……想到這裏，左哭江只能趕忙將念頭打住了下來，像是生怕沈詢從自己的思路中得到什麼靈感一樣，立刻轉移了注意力，老老實實回答對方的問題，並試圖把自己撇出去：“天地銀行確實因爲一些事情而對地府有着謀劃，小……的我雖然只是其中的一環，但菩薩老爺您要是想知道的話，我也必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性命而爲您而鞍前馬後，幡然悔悟的啊！”
職業道德？契約精神？
開玩笑，那種東西不都是修改僱主記憶篡改僞造的嗎？
張口一個小爺閉口一個老子的桀驁表相下……
“倒是好一個鐵骨錚錚左哭江。”沈詢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也不知是真心讚歎，還是假意嘲諷，隨後聯想到對方街頭小子的出身，卻也是對這種異常識相的作風不奇怪了。
——能屈能伸是英雄，連正常活下去都要成問題的話，那怎麼會有人去奢求更多不切實際的東西呢？
從天穹的盡頭之後，魔性菩薩祂垂下了悲憫的目光，好似不因此喜悅，好似反而因此而感到悲傷，彷彿切身處地的瞭解到了所有人的“苦”。
這tm算什麼意思……迎着那菩薩的目光，這一刻的左哭江只感覺到了深深的荒謬，一開始還直接叫天地銀行的走狗呢，怎麼到這才一會，態度就忽然轉變成對敵人也憐憫起來了呢？
傳言“大乘菩薩”那一系列的ai是因爲太瘋而被封存到地獄之中的……現在看來，果然是不假啊。
“我覺得你有必要出來解釋一下。”讀取着左哭江的心中轉念閃過的信息，沈詢的臉便悄無聲息的陰沉了下來，有某種直覺讓他能直接肯定，自己在欲界形成的這具魔性菩薩之身，絕對與那個身爲前攻略者的瘋女人逃不了關係。
“咱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推動而已，這一切的成就，還得歸功於詢先生你自己的努力哦。”慵懶而嫵媚的適時響起，說明了妙見其實一直都在旁邊觀看的事實、
“微不足道？哼，我放你出去一會，你該不會是把前身的東西都給打包給我塞進來了吧？”沈詢頓時嗤笑，哪裏還不瞭解這瘋女人想到就立刻去做的超絕行動力。
那一刻，思維加速下近乎停滯的時間中，妙見竟然真的是沉默了那一會，才輕輕點頭，笑道：“前身妙音那瘋女人正是因爲密宗共鳴本尊佛的法門，有把握藉助欲界地府的隱祕機制成就極樂天魔之境才參與到了空間入侵的這個行動中，現在我們繼承了她的幾乎一切，作爲未來的竄變天魔，詢先生你自然也有資格用[胎藏界曼荼羅]竊取、不，重新繼承這些本來就屬於你的果位。”
“也逃不過成爲天魔的命運是吧？”沈詢冷聲打斷，用屁股都能想到這女人說的是哪一套的老話：“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命運，但絕不相信每一刻的我是因爲命運才做下這些決定。如果要我未來會成爲那什麼竄變天魔的話，那也只能是出於我純粹的個人意志才成爲的，而不是你所說的那他媽的什麼命運和神佛！”
“誰知道呢……”妙見並不反駁，作爲如今沈詢意識集體的一部分，她的想法，很大程度上便反應了沈詢內心潛意識的另一部分。
“天魔做菩薩，地獄爲淨土……這份魔性可是早就根種在詢先生你自己的內心中的，就算利用[真武道籙]和[魔羅圖]的矛盾將它們雙雙卡到死機，可只是藉助一點血池地獄的力量，便身化出這具魔性菩薩的未來應身……哈，這不是更能說明，問題本來就出在詢先生你自己的身上呢？”
“妙音那瘋女人留下的東西能做到什麼程度你心裏應該也早就有數了吧，她只是一箇中級區的四星攻略者而已，就算再以[胎藏界曼荼羅]和你體內那個'血池'的位格爲引，也絕對不可能憑空讓你提前孕育出這一具[菩薩]成就的未來化身。”
“這裏是欲界而不是色界（物質界），虛擬網絡層面的產物而已……更何況，那個左哭江不是在心裏面說了嗎？[大乘菩薩]這一系列的人工智能早就被封存在地獄裏面了，說不定我這只是意外借出了祂的一部分身軀了呢？”
“體驗到[六神通]之後，你真的還是這麼想嗎？”妙見的一句話將沈詢問到啞口無言，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被關進去的血池地獄只有十三層，假如[大乘菩薩]真的是模仿天人而創造出來的系列ai的話，那麼怎麼可能是隻有現在自己這個冒牌版的程度呢？
“就算說的這些都對吧。”沈詢臉色一黑，明智的放棄了繼續和這女人扯皮下去的心思，結束了對思維的加速，將目光重新垂下，凝視着左哭江、以及他數據軀殼那隱藏得極好的“真武籙”。
才暫時解決了那[真武道籙]的問題後，又一道疑似簡化版本的權限符籙便恰巧出現在眼前，沈詢想，這或許並不是純粹的巧合而已。
“真武製藥、天地銀行、幽冥地府、還有那些亂入的攻略者……嘿，看來這些傢伙是都攪和到一起了啊。”
說罷，沈詢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心思，新到手玩具試用完了，該解決的問題也都解決完了，審問這種事情，還是回到有關部門後，交給那些專業的人再來吧。
白骨蓮華座之上，魔性菩薩微微一笑，望着手掌上託舉着的枉死城，以輕聲誦唸：“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爲樂。”
“左施主，還請隨我入滅，聽我講一場圓滿清靜寂滅淨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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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燈火、女人。
寂靜的大廳的中央，肚大膀圓的胖佛像笑容燦爛，脖子上掛着九顆血紅色金屬骷髏念珠，在背後led光輪微微黯淡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有些古樸而不起眼，像是已經落後於時代的老舊產物。
坐在這尊[法藏爐]前，魁小姐身上便又多出了幾分神祕而靜謐的氣質，少了幾分人的質感，而更能令人自然而然的聯想的到什麼玉石雕刻的冰冷塑像，讓人弄不清到底是美人如玉，還是玉如美人。
沈詢沉睡過去許久了，而當妙見也隨即去完成她那個瘋狂的構想後，很快她就發現，神經直連的狀態下，就算是她也沒辦法感知到另一邊的情況了。
鋒銳冷冽的無名長刀被她橫於膝上，薄如蟬翼透亮刀身折射穹頂灑落而下的月光，微微照亮了空氣中那些一根根筆直的單分子絲線，絕美的景象之下，暗藏的卻是森寒至極的殺機。
俏臉冰寒，這玉美人按刀卻是在心中道：“詢小弟啊，老……姐姐我都替你做到這個地步上了，你醒來後要是再不當牛做馬的報答，是不是也有些說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