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正奇怪她怎麼突然說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卻又聽到她朗聲開口道:
“這外室生的女兒果然與衆不同,慣會勾引男人的,我父親只瞧你一眼便被你勾住了魂呢。”晏清郡主嬌笑道,“卻不知,原來裙下臣還有堂堂周雁白周大人。”
晏清郡主說罷,一雙媚眼便如絲般看向周雁白,似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周雁白聽了這話,並無多大反應,隻眼中愈發漆黑如墨。
桃知聽了卻是一愣,面上漸漸升起幾分怒意。
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這晏清郡主自己從未招惹過,卻一直這樣針對自己,桃知覺得又生氣又憋屈。
周雁白不理會他人,只關注着桃知。
如今桃知在他懷裏,一舉一動他都能感受到,幾乎是一瞬間便察覺到了桃知的怒意。
周雁白心中更沉下幾分,手上卻一下又一下輕輕拍着桃知的後背,無聲安撫着。
晏清郡主見周雁白還摟着桃知,二人都不搭理她,一時面上有些掛不住,又衝着姜霓道:
“姜姨娘若有你妹妹一般能耐,如今怕是早已做上側妃娘娘了。”
姜霓見晏清郡主將矛頭指向自己,面上一愣,不過幾息之間便反應了過來。
晏清郡主這是在拿側妃之位做籌碼,要她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呢。
姜霓自認爲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沒有野心甘願平庸一生的人,雖晏清郡主時常將側妃之位做餌誘她辦事,但那又如何。
晏清郡主是她現下唯一能夠把握住的機會了。
故此姜霓對上晏清郡主的眼色,只一瞬便福至心靈,潑辣道:
“喲,這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當真是外室生的便不要臉面了?”
姜霓本就刻薄,如今這刻薄話一說出來,若是臉皮薄的,那當真無地自容。
桃知面色便有些蒼白,正欲退開一步,離開周雁白的懷抱。
卻不想聽到周雁白深沉清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你們兩個聾的?還是傻的?桃知不是姜達的女兒,更不是你妹妹。”
他聲音並不大,卻無端叫人心中生懼。
晏清郡主好歹從小往來宮中,頗有些膽量,見此心中雖怵,但好歹面上還能保持着鎮定。
姜霓卻有些縮頭縮腦,垂眸不語。
她看周雁白一眼都覺得膽寒,此時委實不想再做出頭鳥。
但晏清郡主卻不叫她如願,她陰冷的眼神已然透出殺意,沉沉地給姜霓使了個眼色。
姜霓沒有法子,只好硬着頭皮道:“你說不是就不是?當年我爹將她抱到我娘身邊,我娘不願意養她,纔將她扔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她與你有半分相像?你一個蠢出昇天的女人怎麼會有這樣聰慧可人的妹妹?”
周雁白不說話便罷,一說話就是往人家心上扎刀子。
姜霓本就嫉妒桃知生得好,被周雁白這般嘲諷,一時面上也有些掛不住。
指着周雁白“你你你”了半天卻“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晏清郡主在心中暗罵一聲“蠢貨”,面色沉沉也是不語。
氣氛一時冷凝了下來。
“周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正當氣氛沉冷之時,宇如珩卻信步而來,面上帶着疏朗的笑意,彷彿周雁白不是大闖二皇子府之人,而是他的座上賓。
既不討好,也不害怕,彷彿面前站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這反應叫宇如珩想起了他的長兄,大皇子宇如琛。
宇如琛自小便穩重沉靜,永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彷彿一切都無關緊要。
連皇位都無關緊要。
卻偏偏他聰慧機敏,功課才情無一不精,彷彿這些都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
包括皇位。
這叫宇如珩自幼便厭惡宇如琛,從前宇如琛不在京中,周雁白又有幾分神似宇如琛,尤其是這幅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的模樣,讓宇如珩每每見了他便想起宇如琛。
也漸漸越發厭惡起周雁白來。
理智告訴他要拉攏周雁白,心裏卻控制不住對周雁白產生厭惡。
尤其是如今周雁白摟着桃知的模樣。
這個女子同她長得極像,恍惚間宇如珩彷彿看到了當年宇如琛攬着她在桃樹下賞花嬉笑的情景。
那是他第一次見宇如琛有這麼濃烈的情緒,也是他第一見宇如琛有喜愛之人。
從那以前他本以爲宇如琛對什麼都不會多一分喜愛,萬物在他眼中皆是相同。
眼前這幕頗爲刺眼,叫宇如珩沉浸於回憶裏,半晌還是晏清郡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纔回過神來。
這一回神便看見了正仰着一張明豔的臉擔憂地看着他的晏清郡主,那眼裏有擔憂,有深深的孺慕之意。
宇如珩眼中卻劃過一絲厭惡,瞥開眼不再看她。
“周公子提着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二殿下當街強搶民女,若是被言官上奏了,怕是要在家修養好些日子。”周雁白鳳眸微眯,話語間滿是深沉之意。
宇如珩聽周雁白一出口便是威脅,心中惱怒愈深,面上卻依舊是疏朗的笑意:“怎麼能說是強搶民女,這姑娘是我兒閨中密友,我兒邀她在府上小聚幾日一同玩樂罷了。”
他笑眯眯地說着,話語無賴,又轉頭看向晏清郡主,道:“晏清,你說是不是?”
晏清郡主微微一愣,立馬便反應過來,嬌笑道:“可不是嘛,邀這姑娘陪我小住幾日罷了。”
“哦?那郡主可知你這閨中密友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周雁白看着面前父女如出一轍的虛僞笑意,一時心中更添幾本不耐,不欲與他們扯皮,只想早些將桃知帶離這是非之地。
晏清郡主一噎,旋即便反應過來道:“哎呀,同這姑娘在首飾鋪子裏一見如故,還未曾來得及問姑娘姓名呢。”
她此時笑得和善又大氣,若不是桃知之前叫她那般羞辱,怕是也要被她這外表所欺騙了。
周雁白卻不想再同這對虛僞的父女多說什麼,只沉聲道:
“你我心知肚明,就不必再扯皮了。”
“二殿下當街搶我周雁白的未婚妻,這事,周某絕不輕易妥協。”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是一驚。
桃知在周雁白懷裏,擡頭看向周雁白,一雙曼妙桃花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又隱隱夾着一絲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