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227章 慕北辰
    “

    她出事了。

    那一晚玩得很瘋,大家都累了,便商量在附近的酒店裏過夜,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剛剛把她放在牀上的時候,她看我的眼神,

    迷濛,火熱。

    其實我太清楚這樣的眼神代表着什麼,

    她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不讓我離開,

    我問她,言,你是認真的嗎

    她不回答,只是哭着說難受。

    二十多年來我沒有一次心跳得像那天晚上那麼快,

    我決定做個小人,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但是話說回來,哪個男人又能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不動如山,做個柳下惠

    我知道她喜歡着陸仰止,

    我也知道今天若是我和她發生了什麼,以陸家人可悲又可笑的貞操觀,大概不會再接受她這樣的女人。

    甚至我還知道,這是陸遠菱答應,送給我的禮物。

    我一向痛恨陸家人,那一刻,卻也只能一邊鄙視着她的所作所爲,一邊笑自己。

    ”

    寫到這裏,一頁就滿了。

    唐言蹊心跳得很快,忽然猛地合上相冊,轉過身,頭抵着落滿塵土的書架,淚水啪嗒啪嗒地往地板上掉。

    是墨嵐,果然是墨嵐。

    說不清是絕望還是什麼,那種悲傷的情緒如同冷風過境,很快就席捲了她整顆心臟。

    她不敢再往後翻。

    明明是她知道並且早已接受的既定的事實。

    爲什麼親眼看到的時候,卻覺得心絞痛得厲害,那字字句句,運筆間的鋒芒棱角都毫不留情地刺着她的眼睛。

    她就這麼在書架上靠了好一會兒,最後才起身,重新翻開了那本厚重的相冊,翻到下一頁,繼續讀了下去:

    “

    她又哭又鬧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小時候,哪怕是和人打架,傷得再重,也沒見她掉過眼淚。

    看到她的眼淚

    怎麼說,

    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可是言,你知道嗎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走到陸仰止身邊去

    我那麼討厭他,又那麼瞭解他。

    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他越來越喜歡你,他已經不會再拒絕你了。

    我想要你,想得全身都疼。

    伸手去解你外套的那一刻我在想,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一定給你披上全世界最美的嫁衣。

    倘若你不肯原諒我,那

    你殺了我也好。

    可惜,老天爺總是不給我機會。

    哪怕是早已送上門的機會,他也要剝奪。

    當我脫掉你的外套,看到你短袖襯衣下光裸的手臂時,我突然覺得不對勁。

    你的皮膚在發紅。

    陸遠菱不知給你用了什麼藥,你好像過敏了。

    我看到你像一條快乾渴死的魚兒在岸上不停虐待拍打着自己的身體,我又捨不得把你放回水裏去。

    我想,過敏也分輕重,可能沒什麼大礙。

    所以我壓着你的身體想要吻你。

    你又哭了。

    我聽到你喊,墨嵐,難受叫墨嵐來

    那一秒鐘我也想哭。

    你還看得清你面前的人是誰嗎

    你還知道今晚你最信任的墨嵐從此就會變成你的男人嗎

    你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只知道在難受的時候下意識地喊我的名字。

    這是不是說明,我是你最信任的人

    我哭笑不得,你的臉越來越紅,不是不美了,也不是對我沒有誘惑力了,而是我實在,沒辦法。

    我沒辦法對你的呼救視而不見。

    無論你的難受是因爲藥還是因爲過敏,我都很怕你出事。

    你在向我求救,你在哭,而我在做什麼

    ”

    唐言蹊擡手抹掉了眼角的溼潤,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大口大口的用力呼吸着,像個即將溺水身亡的人,最後的掙扎。

    那些字跡很潦草,日期也記的不是很清楚。甚至頁邊角的地方還有些橙紅色痕跡,經年累月下來,淡得像是誰的錯覺。

    她卻彷彿透過這薄薄的一頁紙,看到他被她出國後,孤獨地坐在桌案邊,忍着被她一槍崩開的傷口,面色自嘲地記下這些話的樣子。

    唐言蹊已經不曉得自己心裏這些七零八落的情緒究竟是愛是恨還是其他的什麼。

    她只覺得許許多多的記憶山呼海嘯而來,從過去遙遠的時光裏被強行灌進腦海。

    她想起來了。

    她在牀上蜷縮成一團。

    是墨嵐抱着她衝進浴室裏,把她泡在溫水中讓她稍微好過一些,又不顧自己的狼狽,匆忙套上剛剛脫下的襯衫和衣褲,像個落荒而逃的人,離開了房間。

    再也,沒有回來。

    她不知道那一晚他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也不知道後來是誰醉醺醺地走進了那間浴室,把她從浴缸裏抱了出來。

    過敏和藥物的刺激讓她大腦中的畫面支離破碎,唐言蹊哭得越來越厲害。

    不是墨嵐。

    不是他。

    再翻開下一頁,已經沒有文字了。

    頁面有些褶皺,像是被什麼液體滴過又幹涸後留下的褶皺。

    還有,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

    照片像是酒店走廊裏監控錄像的截圖,畫質很渣,人影也被拉得變形,角度更是奇怪。

    可是從鏡頭裏能看到,男人手裏拎着一大袋子塑料盒,跌坐在牆邊,單膝蜷起,手搭在膝蓋上,把頭深深埋進去的落魄模樣。

    不必去辨認那些塑料盒上的文字,唐言蹊也清楚,那是脫敏藥。

    深更半夜,他去哪裏買來的藥

    監控上的時間03:15:58

    凌晨三點。

    他去了兩三個小時。

    而一旁,她住的屋子門是打開的。

    似乎有人從裏面出去了。

    唐言蹊捂着嘴巴,淚流滿面。

    她自己看到這一幕都絕望得想死,更不要提墨嵐。

    他看到了,他一定是看到了屋裏凌亂不堪的一切。

    “是墨嵐失德在先”,這短短几個字裏,是他的愧疚和痛悔。

    他不是想以此來要挾她什麼。

    而是在痛,在悔,在責怪自己爲什麼走的那麼匆忙倉促,甚至忘記了鎖門,讓她,受此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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