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34章 你們誰都不行
    聽了這話,陸仰止總算低頭看她了。

    只是那眼神實在算不上友善,比之山間寒風,還要冷上許多。

    他僅僅只是看了一她眼,便擡頭,從容對幾名士兵吩咐道:“你們過去吧。”

    唐言蹊皺眉,“陸仰止……”

    “你閉嘴。”陸仰止想也不想打斷了她的話,“再囉嗦一句,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他身邊是懸崖。

    唐言蹊往那邊覷了覷,被這高度衝擊得一陣頭暈目眩,瞬間就蔫了不少,閉嘴不吭聲了。

    “雷霆”部隊的幾個士兵開始逐一攀着搭在山間的繩索橫跨山谷。

    地面的晃動更厲害了。

    陸仰止便抱着她在山邊坐了下來,將兩個人的重心降低。

    周圍的山石不斷塌陷,唐言蹊能清楚聽見那些滾落和碰撞的聲音,可不知爲什麼,心裏卻一片安然寧靖。

    “陸仰止,你走吧。”

    “你那時候說的是真的?”

    兩個人的聲音一同響起。

    語畢,二人同時一怔。

    陸仰止沒回應她的請求,倒是唐言蹊滿臉不知所云地看向他,“什麼假的真的?”

    他又望向了遠處動盪不安的山體,過了好半天,唐言蹊才聽到男人低沉磁厚的嗓音靜靜傳來,在四周劇烈的動靜裏輕的幾乎被埋沒,可她還是把每個字都捕捉得很清晰——

    “你恨清時,想殺了她,因爲她害了你女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腳下的地面在顫,唐言蹊竟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着重重顫抖了一下。

    她望着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沒言語。

    陸仰止就在一旁,視線一瞬不眨地攫着她蒼白孱弱的臉,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冷得像是結了冰,“唐言蹊,你知道五年前是怎麼一回事。孩子的死活和她沒關係,你要報復可以衝我來。”

    “所以你是在怪我剛纔的所作所爲?”唐言蹊荒唐的笑出了聲,涼涼的褐瞳對上他無比沉鶩的眼神,“陸仰止,我沒指望你們跟我說句謝謝,但是過河拆橋這種事做的不要太順手吧。”

    陸仰止沉了聲音,俊臉的輪廓裏透出了一抹肅殺之意極強的張力,“過河拆橋?”

    “如果不是炸彈剛好在這個時候引爆,你是不是打算親手殺了清時纔算完?”

    唐言蹊睜大了眼睛,想立馬否認,卻被他眼裏的狠絕射中了心口,痛得痙攣。

    “你什麼意思?”

    “清時父親的死,你和墨嵐都脫不了干係。她沒有追究你們的責任,你反倒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對她下這種毒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良心二字怎麼寫?”陸仰止緊盯着她的眼睛,寸步不讓,嘴裏說出來的字眼也一樣絕情,“唐言蹊,你今天的所作所爲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唐言蹊下意識握緊了手邊的土壤,指甲都扣進了土地裏,卻似毫無知覺。

    她記得莊清時的父親是如何因她而死的,也記得,那年她投案自首之前,曾經在冰冷滂沱的大雨中跪了許久,最後給莊忠澤叩了三個響頭。

    唐言蹊雖然不是什麼大忠大善之人,但是自己造過的孽、犯過的錯,她半點不敢忘。

    可,正是因爲她知道,正是因爲她不敢忘,所以她才肯捨棄自己一條命,只爲保全莊忠澤從小養到大的女兒。

    如今被人這樣一劍刺穿,還就着血脈一起挑出來,那感覺讓她簡直擡不起頭……

    就連服刑尚有期限可言。

    他們就打算捏着這一件事,讓她永遠的愧疚退讓下去?

    “是啊。”唐言蹊輕笑,揚了下頭,脖頸的線條像極了在池水中舒展的天鵝,如果她現在不是這樣滿面血污的狼藉的話,“我是恨死她了,恨不得她死,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陸仰止眸光一緊,厲聲斥道:“你不可救藥!”

    “我不可救藥?”唐言蹊轉過頭,扯了下嘴角,“我要是真不可救藥,現在你連她的全屍都找不到!她體貼她溫柔她善解人意,既然你這麼寶貝她,她腦子裏的水你怎麼不給她放一放?看不見這是什麼場合就往山上跑?不知道綁匪想要她的命?!越塔送人頭,神他媽坑隊友,小學生都不敢這麼玩!”

    天地間有一霎的寂靜。

    “唐言蹊。”他沉冷的聲音傳來,胸腔都跟着震,“我沒跟你開玩笑!”

    “你連話都別跟老子說!”唐言蹊氣得想往旁邊挪,奈何腿像廢了一樣動彈不得,只能將就着坐在那,黑着臉不看他。

    這副樣子像極了五年前她每次和他鬧脾氣的模樣,陸仰止恍惚了一瞬,回過頭的時候,手已經快要伸到她的頭頂了。

    五指在空氣中攥了個拳,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來。

    陸仰止面上僵硬,心裏忍不住嘲弄地想,這雙手這是想幹什麼呢?像以前那般,揉着頭髮哄她嗎?

    “女孩子家,一口一個老子。”他冷笑,“墨嵐是窮瘋了嗎?不找個禮儀老師板一板你的言行舉止?”

    唐言蹊心裏微微一刺。

    在唐家那十幾年,過得並不算太好,爹不疼娘不愛,幾個月都見不到唐氏夫妻一面,連家裏做飯收拾屋子的保姆也懶得跟她說話。

    隨性慣了的後果就是長大了的唐言蹊養成了一副什麼都不往心裏去、轉眼就萬事皆空的好脾氣。她什麼都不講究,朋友也大多是市井混混。她和他們僅有的區別,也許就是——她有閒錢,並且聰明些。

    所以當她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叫陸仰止的男人以後,她纔會覺得他那麼耀眼那麼明亮。

    他是大戶門庭裏出來的世家公子,骨子裏往外透着一股別人學不來的矜貴優雅,每一個眼神都居高臨下的非常到位。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討厭極了這幫附庸風雅、窮講究的有錢人們,覺得那些人都是渾身臭銅味的資本家,腦子裏長草的智障玩意兒。

    可那一年,那個夏天,在網絡上所向披靡、從無敗績的狄俄尼索斯,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落敗在陸仰止的手上。

    這件事讓唐言蹊將近半個月都醒不過悶來。

    她對他糾纏不休,而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是無拘無束的唐大小姐這輩子第一次那樣想得到什麼。

    她開始學化妝,學搭配,把那些看起來比代碼還要複雜的名牌們死記硬背在腦子裏,每天睡前半杯紅酒,早起一杯咖啡……一個多月後顧況再見到她,嚇得差點沒跪下,目瞪口呆的問:“祖宗,你中什麼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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