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嵐的臉色一點點變得黯然。
卻聽她道:“好。”
男人微笑,溫和道:“那我去接你,還是上次住的酒店嗎?”
唐言蹊把玩着腕上的紅繩,隨意道:“沒事,我去找你就好。”
她現在和陸仰止同住一個屋檐下,若讓墨嵐知道了,少不了又是麻煩事。
“晚宴幾點開始?”她問。
墨嵐道:“六點半。”
那邊女人沒再吭聲,直接掛了電話。
墨嵐望着手機漸漸暗下去的屏幕,脣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她總是有辦法讓他難受。
“顧況。”他從電腦椅上轉過身來,按下公司的內線電話,把人叫了上來,“準備一件女士晚禮服。”
顧況風風火火地從樓下奔進辦公室,不可思議道:“你要帶女伴?”
墨嵐本人很少出席公開活動,今天……是個例外。
當然,以前也偶爾有過這種推不開的“例外”,不過他從來都是一個人去。
因爲穿上高跟鞋就不會走路的唐大小姐從來不會陪他去,而他又是個表面看起來溫潤如玉,實則桀驁又自負的人,不顧及自己的面子,也懶得給別人面子。
如若身邊站的不是他心尖上那一位,他寧可自己一個人去。
卻見男人那張萬年沒有表情的俊臉上漾開一絲笑紋,“她打電話來,說晚上陪我過去。”
她。
顧況望着他,不知是該替他高興還是該替他難過。
十幾年來,墨嵐口中的那個“她”,就沒換過人。
墨嵐眼底極快的捲過風暴,轉瞬歸於沉寂,“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只要她開了這個口,我就不能不應。”
“可是老大如今的立場曖昧不明。”顧況不放心道,“如果她站在陸仰止那邊……”
“那就做掉他。”墨嵐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語氣沒由來地陰沉下去,寒意徹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是他的,可偏偏他愛的女人背叛他一次、兩次、三次。以前我每天都在想,怎麼才能讓他輸得更難看……”
他掀開眼簾,墨色的瞳仁裏噙着別有深意的笑,“後來我明白了,可能讓言言來捅這一刀,纔是他最慘淡的結局。”
顧況在屋裏溫度驟降的空氣中打了個寒顫,艱難啓齒道:“老大她不會幫你做這件事吧。”
墨嵐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規律地點着,沉默着,五分鐘後才又開腔:“確實,她這個人最重情義,可總被情義所累。所以我更不能讓她留在陸仰止身邊了——唯有從小生活在霜雪裏的人,才能擁有傲雪凌霜的本事。陸仰止把她養在溫室裏,只會消磨她的意志,讓她變得越來越優柔寡斷。”
顧況目光復雜地思索了很久,最終道:“好,我聽你的。”
……
盛夏悄然而逝,八月底的傍晚也隱隱有了絲涼意。
唐言蹊坐在出租車裏,望着天邊的血色殘陽,總覺得心臟那處跳動的頻率時快時慢,像是某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