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分析?”劉悅然歪着腦袋看我。
“現在什麼東西都沒有,等回去準備一下吧。”我掉頭按照原路返回,劉悅然緊跟在我身後。
“準備什麼東西?我來辦。”
“你怕是辦不了,還是我來吧。”我對着劉悅然眨巴着眼睛。
劉悅然雙臂叉在胸口,很是不服氣:“你還沒說,怎麼知道辦不了?”
我笑着舒了口氣,問:“狗血、香灰、靈符,這些東西有嗎?”
“這……”劉悅然有些犯難,沒了剛纔的傲氣,胳膊緩緩垂下。
“前幾天跳橋的人呢?我要見一面。”我快步走到摩托車前,拎起頭盔跨上車。
“就在你們殯儀館呢!”
“那趕緊去一趟吧。”
“好的,剛好我們可以從橋上過去,省得再繞路了。”
說話間,劉悅然發動了摩托車,將油門轟得震耳欲聾。
我戴好頭盔,有些猶豫,按照劉悅然給出的路線,剛好跟黃大仙消失的方向重合。
萬一再遇到怎麼辦?豈不是給自己徒增煩惱。
“發什麼愣啊,我先走了,來追我吧。”劉悅然擰一下油門,摩托車猛地躥了出去。
“嚯,跟我飆車呢!不給你點顏色,不知道我車技好。”我也踩了腳油門,身體隨着摩托車極速前行。
由於這座清波大橋建在兩座山谷中間,所以形成了聚風口,吹得我和摩托車直打晃,好在車身夠沉,不至於四處漂移。
呼呼地風聲在耳邊迴盪,聽上去像人低聲抽泣。
“加大油門,快速通過這座橋。”我對劉悅然大喊。
接着她衝我打了個手勢,又增加了一個檔位,摩托車猶如飛箭,迅速通過了大橋。
幾十分鐘後,我們達到了殯儀館。
“兄弟,好久不見啊。”鐵柱迎面走來遞給我一支菸。
“呦,氣色不錯嘛,喫什麼補品了?”我打量幾眼鐵柱,只見他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跟前幾天判若兩人。
“嗐,能喫啥好東西,殯儀館裏的飯,你又不是沒喫過,清湯寡水就那幾道菜。”
鐵柱點燃香菸,笑呵呵地跟我插科打諢。
我打算給他切切脈,看看鐵柱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
“我們還是抓緊辦正事吧。”
劉悅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往化妝室方向走。
我扭過頭對鐵柱喊道:“兄弟,等我回來再聊啊。”
劉悅然扣響了化妝室的大門,咚咚地聲音在耳邊迴盪。
等了三五秒也沒人來開門。
“沈意歡應該不在裏面。”
我擡手推門而入。
果不其然,化妝室內沒有看到沈意歡的影子,只有一具遺體躺在操作檯上。
“是他嗎?”我指着遺體問。
劉悅然不敢肯定,走上前觀察,她沒有看遺體的面部,而是揭開蓋屍布看了看腹部。
最後,十分肯定地說:“沒錯,就是他,腹部有個蓮花紋身。”
我也向前幾步,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遺體的腦袋瓜子已經粉碎了,五官像一張扭曲的面具,直接糊在粉碎的頭骨上。
“看來這位墜橋的人是大頭朝下!”我背過身感嘆一句。
“是的,有點慘,我給他做完屍檢後,並沒有發現中毒或他殺的痕跡,所以讓人送到這裏做修復。”
“那是不是就可以結案了?”
“按照流程可以的,但直覺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背後一定有陰謀。”劉悅然盯着面目前非的遺體,輕聲迴應道。
“直覺?你不是法醫嗎?應該相信科學,怎麼能信直覺呢!”我反問道。
劉悅然解釋道:“我所謂的直覺,是建立在科學推斷基礎之上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這能正常嗎?”
“誰讓你們進來的?”
“你回來了,她是刑偵隊的法醫劉悅然……”我伸手指着劉悅然介紹。
沈意歡伴着臉質問道:“她是誰,我不敢興趣,化妝室這地方外人不能隨意進入。”
我對沈意歡做出解釋:“是這樣的,這具遺體存在很多疑點,所以劉法醫想着再來看看,萬一是冤案錯案呢?”
“既然沒查清楚,幹嘛送到這裏來呢?”沈意歡把手中的圓形模具丟到架子上,看樣子應該是復原支撐人腦殼的東西。
“看來是有些誤會,那我先告辭了。”劉悅然轉身離開。
我正要轉身追出去,卻被沈意歡擋在了面前。
“別人不知道化妝室的規矩,你還不知道嗎?怎麼能明知故犯?”
“我……”我望着劉悅然遠去的背影,欲辯無言。
沈意歡又說:“你最近膽肥了,說不來上班就不來,把這裏當成洗頭房了嗎?”
好嘛,還是沈意歡聊天猛,洗頭房都扯出來了,這是向我暗示什麼嗎?
我剋制住自己,迴應道:“這幾天去看腿傷了,好不容易撿了條命,所以趕緊回館裏看看。”
“行吧,既然都來了,那就換衣服幫忙!”沈意歡丟我一套防護服。
我沒有立即穿上,扭頭看着門外的劉悅然。
“等幾分鐘,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沈意歡在後面喊道:“幹嘛去?”
我沒理會沈意歡,徑直出了門。
劉悅然把我拉到一旁,低聲囑咐道:“屍體我已經看過了,今天主要是讓你看看什麼特別之處,你快進去吧,不用管我。”
我點點頭轉過身,無意間看到孫禿子和馮金牙在不遠處竊竊私語,倆人神情有些凝重,也不知在聊些什麼。
猛然間,我想起了萱萱,擔憂她轉世重生是否順利?
“楊魁,你幹嘛呢?快進來給我打下手。”
沈意歡的吆喝聲從化妝室裏面傳來。
“來了,馬上啊。”我扭着脖子迴應一句。
劉悅然囑咐了一些細節,我轉身進了屋。
沈意歡正拿着擴張器把往生者壓癟的腦袋緩緩撐開。
咔嚓聲飄入耳內,聽得我汗毛豎起。
往生者花白的腦漿淌了一臺子,乍一看真有點豆腐腦的感覺。
“你把他的腦袋撐開,我把填充物墊進去,好些年沒見過這麼慘的人了。”沈意歡把擴張器遞到我手中。
我把臉背向一側,說:“是挺慘的,盡最大努力修復吧。”
沈意歡不再講話,半彎着身子修復屍體。
忙了一個多小時,往生者的腦袋變得圓不圓方不方。
上面七橫八錯連着線,五官扭曲,牙齒外翻,有點像木頭玩具。
雖然往生者的情況不太好,但大致可以看清他的模樣。
我看到他額頭中間彙集着一塊黑斑,好像是怨氣彙集所致。
“我去方便一下。”我捂着肚子走向門外。
“早點回來!”沈意歡站直身子,扭動僵硬的脖頸。
我快步出了化妝室,站在空地上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怎麼樣?發現哪裏不對了嗎?”劉悅然走過來,遞給我一瓶可樂。
我仰頭灌了幾口,說:“初步來看,首先就要排除自殺。”
“爲什麼?”劉悅然很是驚訝。
“死者怨氣太重,當然了這只是推測,具體結論還要細看,待會兒等沈意歡走了,我再好好檢查一遍。”
“好的,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叫我。”
我撇下劉悅然,快步趕到火化室。
當看到孫禿子時,我愣住了,他足足瘦了一圈,臉頰深深地凹陷進去。
孫禿子的目光與我撞在一起,將我上下打量幾下,微微點點頭。
“好一個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