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骨灰盒的蓋子被打開了,我低頭一看,不禁苦笑。
裏面居然是一沓沓鈔票,目測有個十幾萬的樣子。
我伸手在盒裏摸索一陣,結果從最下面摸索出一塊黃瑩瑩的骨牌。
上面有淡淡的紋理,包漿勻稱,大小適手,應該是長期把玩的東西。
我拿着骨牌琢磨,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忽然間,腦海中浮現出幾個字:三界牌。
所謂三界牌就是動物的天靈蓋,大多以梅花鹿、狍子爲主。
既屬於文玩的一種,又屬於陰物。
上好的三界牌帶有血沁,隨着把玩次數增加,色澤變得更加瑩潤,猶如一塊血玉。
但整個過程十分漫長,心浮氣躁的人哪裏等得及。
於是,不良商家開始動了歪腦筋,他們拿着棍棒對動物毆打,從而造成內出血,讓血液滲入到骨頭中,最終達到血沁的目的。
我摩挲着手中的三界牌,眼前不禁浮現出動物受虐的景象,瞬間心揪成一團。
忽然間,我發現手中的三界牌有點不太對勁。
如果是出自梅花鹿頭骨,它的彎度應該更明顯,而眼前這個有些扁平,應該是大型動物的。
我琢磨了一會兒,也沒有個結果,便隨手把骨牌揣進了褲兜。
十幾分鍾後,鐵柱笑嘻嘻地扣響了房門,探出腦袋。
“楊館長,員工們都到齊了,下樓跟他們說幾句吧。”
我隨後從骨灰盒裏拿出兩萬塊錢,塞進了他的手中。
“你和胖虎一人一萬,可別獨吞了。”
鐵柱樂開了花,稱讚道:“還是楊館長客氣,出手就是兩萬,以後不論什麼事絕對擁護你。”
我對着鏡子整理衣襟,調侃道:“我要是做了錯事,你也擁護嗎?”
鐵柱眼珠子咕嚕一轉,拍了拍胸口:“楊館長的決定不會出錯的,自然還是要擁護。”
我被逗笑了,指着眼前的傢俱,吩咐道:“打聽一下有沒有好傢俱,把這些都換了。”
“好嘞,包在我身上了,不過價錢可能貴點。”鐵柱邊說邊瞄桌上的骨灰盒。
我佯裝沒看到,回一句:“把事辦好就行啦,錢的事你別操心。”
說罷,我擡腿出了辦公室。
樓下站滿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目測要有五六十口人。
以前沒覺得殯儀館人多,這會兒着實被震撼到了。
鐵柱幫着維持秩序,慢慢地場面安靜下來。
我掏出館長的任命信,向着大家展示。
未等我開口,便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臺下的員工一聲接着一聲吶喊。
“楊館長,啥也別說了,我們擁護你。”
“對,你幫我們除掉了老絕戶館長,你是我們的大恩人。”
“以後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說燒誰就燒誰。”
……
我看着異常激動的同事們,心中更多的是好奇。
怎麼跟我預想的不一樣,我以爲會有很多人反對,結果受到了羣衆們的集體擁護。
“鐵柱,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脅迫他們了?”我伏在鐵柱耳邊輕聲說。
鐵柱笑着迴應:“這叫什麼話,你這叫民心所向,剛纔的話不是彩排,都是他們的肺腑之言。”
鐵柱一把將我手中的任命書奪走,走下臺向大家展示,衆人紛紛交口稱讚。
我有些做夢的錯覺,這館長當的也太順利吧,居然沒有一個人提反對意見。
直覺告訴我,這裏面應該有事,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不過既然同事們擁護我,也不能強硬推遲,畢竟館裏的工作還要繼續。
“好了,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楊魁,那我就暫且當這個館長,以後有什麼問題,大家協商解決。”
臺下又是一陣歡呼,好像我說了什麼至理名言。
我醞釀了下情緒,繼續說:“這樣吧,廢話就不多說了,從下個月起,大家的工資翻一倍。”
大概過了幾秒,大家徹底沸騰了。
這一刻,我體會到了當領導的快感,這種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感覺,着實讓人沉迷。
忽然,萱萱從人羣中擠出來,走到我身邊,使了個眼神。
我會心一笑,對臺下的員工擺手道:“大家都散了吧,抽空一起聚餐。”
衆人呼呼啦啦向四面八方走開,只留下鐵柱在身邊。
我對鐵柱擺擺手,他才戀戀不捨的走開。
萱萱望着火化室,低聲道:“沈貂嬋要離開殯儀館了。”
“可不是嘛!給她產假,工資照發!”我蠻不在乎地說。
萱萱搖搖頭:“她是永遠的離開。”
我身子一哆嗦,有些不明所以:“你剛纔還聽到什麼了?沈貂嬋人呢?”
萱萱指了指不遠處,只見沈貂嬋抱着孩子緩緩走來。
我快步衝了過去,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這地方不利於孩子成長,所以我要離開了。祝賀你成爲館長,以後要多加保重。”沈貂嬋望着懷中的孩子,柔聲細語地說。
多加保重這句話讓我覺得不適,搞得好像是生離死別。
我看了看懷中的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規勸,醞釀了許久,最後開口道:“行吧,如果哪天想回來,隨時歡迎。”
沈貂嬋衝我點頭致意,我只好任其遠走。
萱萱望着沈貂嬋的背影,問:“你怎麼一句不挽留?”
“她的性格,我還是瞭解的,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略帶無奈地迴應。
萱萱沒再說話,默默目送沈貂嬋走出殯儀館大門。
“兄弟,不對,現在應該叫楊館長了。”馮金牙慌慌張張的跑來。
“看你把你給慌的,這是讓狼給攆了啊?”
馮金牙興奮道:“聽了你的話,我哥們猴五的命保住了。”
我繼續敲打幾句:“行啦,以後逢年過節記得給老人家上墳就行了,只要乖乖聽話,屁事沒有,不然……”
“怎麼樣?”馮金牙眉頭緊皺。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還用我說啊,你自己掂量唄,撞鬼遇邪的事又不是一次了。”
馮金牙扭動着腰身,發出咔嚓的聲響,氣色比昨天要好很多。
我湊到他跟前,輕聲問:“剛纔沈貂嬋跟你說什麼悄悄話了?”
馮金牙變得有些慌張,遮遮掩掩地說:“還能說什麼,無非是說點保重身體的閒話。”
“僅此而已?”我追問。
馮金牙看了看左右沒人,低聲說:“沈貂嬋告訴了我一個祕密。”
“哦?快說。”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萱萱也側耳傾聽。
馮金牙似乎有些糾結,眼神不停地打量我。
我急了,催促道:“你小子憋屁呢?趕緊說話。”
馮金牙嘆息道:“沈貂嬋說誰當館長,誰就會斷子絕孫。”
我驚了,破口大罵:“狗日的,這叫什麼邏輯,合着當殯儀館的館長還能避孕咋滴?”
萱萱扯了我的衣服,勸說道:“要不咱們別當這個館長了,萬一以後沒孩子咋辦?”
馮金牙被這話逗樂了。
“嘿嘿,姑娘你這是默認跟我兄弟生娃了嗎?”
萱萱羞紅了臉,轉過身跑向一邊。
我猛然想起在館長辦公室看到的骨牌,掏出遞給馮金牙。
“你看這玩意是什麼骨頭的?”
馮金牙後退一步,語無倫次地說:“這……東西哪來的?”
“館長辦公室,你躲什麼呀,很可怕嗎?”
“還是老館長牛逼,見過盤菩提子,盤核桃,盤玉的,今天開眼見了回盤人天靈蓋的。”
“這是人骨頭?那我趕緊扔了吧。”我驚訝道,差點把骨牌丟在地上。
馮金牙連連擺手:“扔不得啊,這玩意邪性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