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在殯儀館做化妝師 >第25章 燒人的講究
    儘管周銘不贊成孫禿子的做法,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後退幾步在一旁默默點燃一支菸。

    我想起孫禿子昨天的話,也不打算和他對着幹,萬一李念再來一次詐屍就麻煩了,到時我的小命真就難說了。

    “塵歸塵,土歸土,人死以後要入土……”

    孫禿子推着李念的遺體向火化間走去,口中嘰裏咕嚕說着怪詞怪調。

    周銘遞給我一支華子,指了指孫禿子的背影,低聲道:“孫禿子辦事一向神神祕祕,咱也看不懂,咱也不敢問。”

    我點燃香菸,輕輕吧嗒一口,吐出一個淡淡地菸圈,默默跟在孫禿子身後來到了火化室。

    “你們兩個搭把手,把她擡進最大的爐子裏。”孫禿子指着眼前李念的遺體,又匆匆掃視了旁邊的火化爐。

    眼前的火化爐明顯和其他幾個不太一樣,首先是個頭大小不同,眼前的這個爐子比它們要大很多,莫說是塞進去一具遺體,哪怕是三五具也沒啥問題。

    不僅如此,眼前的火化爐外面還有一些奇怪的紋飾,勾勾繞繞很是繁縟,我盯着紋飾入神,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周銘也發現了眼前的異樣,直截了當地問:“禿爺,爲什麼是這個爐子?其他的不也閒着嗎?”

    孫禿子板着臉,罵道:“怎麼啦,不能閒着啊,你要是覺得不順眼,自個躺進去暖和吧。”

    周銘氣得眉毛豎了起來,想回罵孫禿子,最終還是忍住了。

    常說死人重如山,果真是一點沒錯,我和周銘兩個大小夥子,幾乎使出了喫奶的勁兒,纔將嬌小的李念推進火化爐。

    周銘蹲在椅子上喘着粗氣,感嘆道:“太沉了,還好是火化,要是土葬出殯就麻煩了。”

    “哎,人活着麻煩,以後也麻煩,總之怎麼樣都麻煩。”孫禿子一邊檢查火化爐設施,一邊戲言戲語的嘀咕。

    一切準備就緒,孫禿子拍下了火化爐的按鈕。

    傳送帶將李念的遺體緩緩送進火化爐,孫禿子從懷中掏出一張靈符放在上面,然後念着一段聽不懂的經文。

    臨近火化爐關門的時候,孫禿子猛然想起了什麼事,按下了暫停鍵,轉身從後面取出一張紙糊的面具,還有兩個紙人,一併丟進了火化爐。

    接着孫禿子操作按鈕,將李念的遺體送進了火化爐。

    熊熊烈火把遺體吞沒,瞬間燒到焦糊,變得面部全非。

    我把臉背向一側,傾聽着從火化爐中傳出來的噼裏啪啦聲,那是骨頭和肌肉的焚燒的聲音,當然也是生命消逝的聲音。

    孫禿子全神貫注盯着火化爐裏的情形,好像擔心下一秒烈火會熄滅。

    “謝天謝地,菩薩保佑……”

    孫禿子雙手合十,對着火化爐默默祈禱。

    我對他的舉動感到不解,問道:“禿爺,你以前可不是這樣……”

    孫禿子擡腿給了我一腳,罵道:“以前燒的人還不是今天這種呢!算你小子有點造化,不然你今天就得死。”

    我猛地一驚,問道:“你老人家可別嚇我。”

    “嚇你個龜兒子,沒看見我剛纔往火化爐裏扔東西了嗎?”孫禿子不敢掉以輕心,透過觀察孔打探火化爐裏面的情況。

    周銘也跟着向前察看,可身子剛靠上去,就被孫禿子一把推開,訓斥道:“你個燒不化的玩意,怎麼啥事都湊熱鬧,這有啥好看的。”

    周銘迥然一笑,撓着腦袋,問:“剛纔那道符和麪具是做什麼用的?”

    我解釋道:“那叫鎮鬼符,是爲了壓制往生者的怒氣,防止她變成厲鬼害人……”

    “狗屁,不懂別瞎說。”孫禿子對着我屁股又是一腳,“剛纔的靈符是超度符,讓死者放下怨氣,早點投胎轉世,這種情況下要是用了鎮鬼符,那就是罪孽。”

    我恍然大悟,爲自己的魯莽感到慚愧,疑惑道:“那剛纔的面具是做什麼?”

    周銘掐滅菸頭,搶答道:“是爲了讓死者在陰超地府有個好容貌,現在到哪裏都不是講究顏值嘛。”

    我對周銘的猜測嗤之以鼻,正想找點話懟他幾句,孫禿子卻開了口。

    “算你聰明,就是這麼個道理,剛纔我看面具已經燒沒了,看樣子爐子裏的姑娘是接納了祭品,這是好事,不像那些燒不化的玩意,簡直能要人的命。”孫禿子從火化爐中抽出一根燒紅的鐵鉤點燃香菸。

    我自然明白孫禿子口中燒不完的玩意是什麼,但還是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繼續跟周銘插科打諢。

    過了許久,孫禿子按下火化爐的出艙鍵,一具冒着淡紅色火光的骨架緩緩退出火化爐。

    孫禿子逼着我和周銘深鞠一躬,我們沒說什麼,如實照做。

    啪嚓啪嚓……

    孫禿子用鐵鏟將骨頭拍碎裝進小盒,然後繫上紅布,最後坐在椅子上長吁一口氣。

    “禿爺,一切都搞定了嗎?”我瞅一眼裹着紅布的小盒輕聲道。

    孫禿子端起油哄哄的茶缸子,咕咚幾口茶水,抹着嘴巴說:“我這邊是處理好了,剩下的事就不是我說了算啦。”

    “得嘞,那我通知家屬來取骨灰。”周銘轉身出了火化室。

    等到周銘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孫禿子從櫃子裏拿出一沓紙錢,然後用毛筆在其中一張紙錢上寫下李念的名字。

    “你給她燒點紙錢吧,省得黃泉路上喫苦受窮,這麼年輕就沒了,實在是可惜啊,想當年我那閨女……哎……”孫禿子嘀咕着將紙錢丟在我跟前。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剛纔孫禿子說自己閨女,結果欲言又止,想必是有段不爲人知的故事。

    如果換作以前,我一定會順着這個話題往下刨刨,可眼下的情況要安排李念的後事,也就沒了那份心思。

    我蹲在地上,將紙錢一股腦倒進銅盆裏,結果引來孫禿子的謾罵。

    “你個王八羔子真會偷懶,沒給你祖宗燒過紙呀,哪有你這麼燒紙的。”孫禿子擡腳要踢我屁股,但被我躲開了。

    我有些不爽,反問道:“那應該怎麼燒?昨晚你不是也這麼燒的嗎?”

    “嚯,你都敢頂嘴了,昨晚那是給孤魂野鬼燒紙,和今天能一樣嗎?行吧,你小子愛聽不聽,反正你只剩下七天的活頭了。”孫禿子氣沖沖轉身走了。

    剛纔孫禿子的話深深刺激了我,是啊,我還剩下七天的壽命,能不能續命全指望孫禿子指點迷津,說什麼也不能得罪他呀。

    我趕忙起身拉住孫禿子的胳膊,陪着笑着說:“禿爺,你瞧瞧咋還生氣了,一切聽你的,你喜歡怎麼燒,我就怎麼燒。”

    孫禿子被我的話,氣得直哆嗦,罵道:“狗日的,什麼叫我喜歡怎麼燒就怎麼燒,不知道還以爲我死了呢,你呀,真是書都讀到屁股上去了,不怕便祕啊。”

    我知道孫禿子明明在罵我,但讓人有種想笑的衝動,可能是因爲他話語中夾帶着一絲黑色幽默,簡直比說相聲的還會罵人。

    孫禿子見我實在不懂裏面的規矩,於是蹲下身將銅盆裏的紙錢全部拿出,然後找到剛纔寫有李念姓名的那張,小心翼翼地將其點燃,接着把其他紙錢逐一放進銅盆。

    “看到了嗎?紙錢要這麼燒,剛纔寫的名字相當於密碼,只有這樣燒的錢,纔不會被其他惡鬼搶走。”孫禿子站起身來,示意我繼續燒紙。

    我只得順從他的意思,默默燒着紙錢,說來奇怪,銅盆裏的紙錢竟然一點都沒跑到外面,周圍的風幾乎對它沒有形成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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