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赴幽州慕容會謝瑍,探平城德輿醉若風
高韜離開謝瑍的書房時,還有些沒怎麼轉過神來。
劉穆之將他從學習班裏找來,告訴他大都督要跟他談事。
他遠遠地見過謝瑍,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都督,很是好奇。
爲什麼好奇呢,因爲慕容垂敗在了謝瑍手裏,更因爲慕容垂真心服了謝瑍。高韜雖然跟隨慕容垂時間不長,但也知道慕容垂足智多謀,素懷大志,絕非常人,能夠將非凡之人的慕容垂收至麾下,那這個年輕人該是如何了得呢?天縱之才還是妖孽?
謝瑍迎着高韜那探尋的眼神(不是探詢),心裏暗暗一笑。
看這高韜年齡並不大,只有二十二三歲,身材高挑,雖然有些侷促,但並不緊張,倒有些書生意氣。
“高韜拜見大將軍。”高韜抱拳躬身施禮。
“高先生請坐。”謝瑍向一旁的座椅虛引道:“久聞先生賢名,今有事請教先生,祈望賜教。”
“將軍客氣了,但有所聞,知無不言。”高韜抱拳道。
“子明欲命慕容農將軍引軍北上,以龍城爲基,平定高句麗。閣下以爲如何?”謝瑍開門見山道。
“將軍麾下驍將如雲,何獨用降將引軍?”高韜道。
“本將以慕容將軍之才足矣應對高句麗,且龍城乃燕故地,慕容將軍熟知風土人情,故但用不疑也。何況新政軍政分離,各有所重。”謝瑍道:“而閣下既仕,當有以告吾。”
“如此說來,大將軍派慕容農領兵,意思不單單是這個了。”高韜抱拳道:“屬下據實啓稟將軍,慕容農有勇略,慮事周,善內政。上馬可爲將,下馬可做宰。”高韜秉首道。
“如此甚好,本將軍欲派閣下輔其北上,閣下可願否?”
“高韜遵命!”
“如此大善。”謝瑍道:“閣下可日隨劉主簿,龍城之新政需要閣下主持之,汝當此重任,非同小可。可有難處?”
“多謝將軍體恤,惟人而已。”高韜抱拳道。
“不必着急,三年完成即可。”謝瑍鼓勵道。
“多謝將軍!屬下告辭!”高韜抱拳秉首,轉身離去。
謝瑍想了半天,楞沒想到此人。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
其實這就是謝瑍對歷史不夠熟悉了,不過也不能怨謝瑍,恐怕高韜這個人知道都不多。但若是說起高允知道就肯定不少,因爲高允活了98歲(390-487),難得高壽之人,而且高允歷經北魏數位皇帝,深得器重。而此高允正是高韜的兒子。
高允字伯恭,因爲高韜死得早,他早就成了孤兒。史載:允少孤夙成,有奇度,清河崔玄伯見而異之,嘆曰:“高子黃中內潤,文明外照,必爲一代偉器,但恐吾不見耳。”年十餘,奉祖父喪還本郡,推財與二弟而爲沙門,名法淨。未久而罷。性好文學,擔笈負書,千里就業。博通經史天文術數,尤好 《春秋公羊》。可見其子是個很厲害的傢伙,特別是“博通經史天文術數”,是個搞科學的傢伙。但四十一歲才成爲陽平王杜超行的從事中郎,也算是大器晚成,卒至司空。只是不知道因爲謝瑍的原因,這個高允能不能還是原來那個高允了。
謝瑍不知道高韜死得早,如果知道的話,恐怕他就要注意了。因爲東北是他很看重的地區之一。他盯着的可不僅僅是黑龍江,他的眼光早就越過了外興安嶺(斯塔諾夫山脈),遙望到了北冰洋南岸。還有白令海峽,那裏是踏上北美最近的海路。這一世,他要讓大軍踏上阿拉斯加,沿太平洋東岸南下,直到玉米產地。有必要的話,翻過落基山脈,也未嘗不可。當然,這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送走高韜,謝瑍放下了一件心事,可以繼續考慮西行戰略了。
庚寅己未(太元十一年正月十七),晴。
謝瑍看過謝瓊,見結痂都已經脫落,囑咐道:“瓊弟,真是好樣的,再過旬餘即可痊癒出門。而且這一個月太極功夫沒落下,呼吸之法也有小,值得慶賀。”
“瓊弟,這話可有些問題。”謝瑍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道:“我是你的兄長,我只有你一個弟弟,世界沒有人再比我們倆更親的弟兄了。別胡思亂想,在屋裏不耽擱練功夫,好好練。到時候我可要考較你,別讓甘越和檀道濟超越了你。”
“他們倆?想超過我不大可能。”謝瓊露出一種天然的豪氣來:“兄長,我啥時候能和你一樣?”轉眼就變成了濡沫的表情。
“不要和我一樣,要立志超越我,這纔是有志男兒。”謝瑍剛要再說什麼,突然停住道:“瓊弟好好休息,大哥先去辦公事了。”說着拍拍謝瓊的腦袋,謝瓊眯着眼睛點點頭,非常愜意地享受大哥的愛撫。
謝瑍話音剛落,就聽謝禎門外稟道:“大少爺,有客人求見。”
謝瑍出了謝瓊的房門,就見後院中間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背對着謝瑍,身高八尺三寸,一系白袍,黑色的長髮像瀑布一樣披散在肩背。似乎是感覺到了背後的注視,來人一個轉身,兩道如實質般的眸光像刀光一般射向謝瑍。謝瑍平靜地迎上,四目對視。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黑白分明水光瀲灩,那裏面浮動着冷漠悲傷,也變幻着無奈和滄桑。隨着對視,在謝瑍溫潤安靜的目光裏,那雙眼睛開始變得平和,繼而淡然。
謝瑍慢慢向前走去,在離對方三丈遠近時,他明顯感到了對方瞳孔縮小,身體猶如一隻繃緊的獵豹。
謝瑍停下腳步。
一陣凜冽的風從高空盤旋而來,沒化完的雪像沙子瀰漫了整個院子。
風過,雪落。
謝瑍周圍一米之內,沒有一絲雪落下。
來人仿若未覺,被這突如其來的雪覆蓋,整個人一襲白衣和這雪渾然一體。
“倉啷”,隨着一聲脆響,來人手中多了一把長劍。
他靜靜地看着謝瑍。
謝瑍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擡手撤出了肋下寶劍。
遙遙對峙。
白衣人凌厲的氣息在緩緩提升着。
謝瑍眼觀鼻,鼻觀心,將自己的靈覺蔓延整個院中。
白衣人終於將氣勢提到了最高,身勢如箭,劍勢如練,但見一縷白光點向謝瑍面門。
謝瑍擡手劍外旋,順勢右腳上半步斜上刺出,目標正是對方劍勢手腕來路。就好像來人向他的劍尖自己送上來似的。
白衣人身勢略頓,側身探步,借擰腰之力,蹬腳騰空而起,手中劍竟不再是劍招,反而像大錘一樣由上而下砸劈下來。
舉輕若重,果然是高手。
謝瑍不再巧擊,手中劍內旋外格纏向來劍。
兩劍相交,無一點聲響。
謝瑍的身體自然右轉,手中劍也順勢畫着圈,向右後纏帶。
白衣人在空中但覺手中之劍,渾不受力,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忽悠覺得一股柔和但不可抵禦之力將自己手中的劍輕輕剝離,自己也從空中落下,而對方的劍尖始終停在自己的額前。
“丰神如玉,溫潤恬淡,果然名不虛傳。鳳凰平生僅見。”來人並沒有因爲敗了而羞惱,反而非常高興地向謝瑍抱拳施禮,“見過謝公子。”
“慕容公子過譽了。雕蟲小技,不值一哂。”謝瑍見到此人風采,已然心中有所猜測,聽到鳳凰二字已經瞭然,遂收劍入鞘,抱拳還禮。
說罷,兩人相識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慕容公子甘冒嚴寒,遠道而來,且請書房待茶。”謝瑍雖然心中雖然意外,卻不露分毫:“慕容公子請。”謝瑍伸手相延道。
“謝公子請。”兩人同樣的動作,卻顯得沒有絲毫違和之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