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26章 有妖
    衆目睽睽之下,是萬萬不能強行用軍隊鎮壓的,更何況下跪的六七個人都是朝廷重臣,這不符合自己一向愛賢親和的形象。今天如此匆忙不計後果地出來果真是失策了,這哪裏是要證明妖孽的存在,分明就是讓自己下不來臺。眼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得不做出個公允的決斷了。安王在嘈雜聲中這樣想到。

    “各位愛卿,這裏不是審案子伸冤的地方,如果實在是困難,我派丞相親自做督查跟進案子進程,在這裏跪着成何體統?”安王的話情理俱備,此刻誰敢忤逆絕對是出頭鳥。

    衆人漸漸沉默,面面相覷,都等着誰來拿個主意,畢竟冤是要伸的,可是命也是要保的,如果有機會,官還是要繼續做的。

    大家都看向站着的多桑大人,畢竟誰都沒有他說話有分量,而且就算以後有什麼問題也是他的責任。多桑嘆了口氣,同時爲自己今天不合時宜的魯莽感到後悔,爲什麼偏偏就信了那短短的一句話了呢?這下倒好,雷聲大雨點小,之後就算草草收場也怨不得別人。

    “安王殿下,是我太沖動······”

    多桑正要和安王妥協的時候突然一個親衛急衝衝跑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卡密失蹤了,伽莎公主和王后不在宮內。

    “我該早點來的!本以爲我的突兀會令殿下有所慌亂和顧忌,可事實並不是這樣,您早已轉移當事人、已經銷燬所有的證據了吧!”

    烏娜莎已經被憤怒和不甘所淹沒,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嫉妒和仇恨,這根源還是來自於她那親愛的父親——他把伽莎許給了達木耶。而最令她不能容忍的是達木耶居然欣然接受。她不喜歡達木耶,可這一點都不影響她允許達木耶喜歡自己,因爲這裏面潛藏着巨大的樂趣——伽莎喜歡達木耶。她的預想中就算自己拋棄了達木耶,那個男人也會死心塌地地追着自己的石榴裙,可是他竟然轉頭就跟那個妖女好上了,這讓她怎麼能忍?

    爲什麼伽莎在烏娜莎的第一直覺中就是“妖女”呢?因爲烏娜莎太熟悉伽莎,也太熟悉自己的知心好友——聖瓦泉。

    如果能如我所願,我願獻上我的靈魂。

    可是每個人的靈魂是不是一樣多,是不是一樣矜貴,是不是一樣純潔是不會刻在腦門上的。只有那些被褫奪的靈魂纔會在某個時刻被人發現,就在被發現的那一刻,恭喜你,被劃爲另類。

    烏娜莎可不是個會令人擺佈的人,她來到聖瓦泉,質問爲什麼它要幫伽莎。聖瓦泉只是好脾氣地說:“孩子,我就在這裏,任何人都能找到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那我要怎麼才能不去和親?”

    “我親愛的孩子,這種逆天改命的事情我可做不來,我只能在人身上做做文章,至於其他的,原諒我幫不了你。”

    “那我要達木耶愛上我!”

    “親愛的孩子,這個恕我也幫不上忙,因爲伽莎求走了達木耶所有的愛。”

    “那你能做什麼?灌溉莊家?”

    “孩子,我還能陪陪你啊。你可以跟我說說話,聊聊天。”

    烏娜莎怒了:“陪我?你還當自己是個人了!你不過是妖孽,還是個連形都不能化的妖孽,等哪一天太陽曬乾泉水或是有人想把你填了當莊稼地,你就一點兒都不剩了,你等着看吧!”

    那是烏娜莎第一次和聖瓦泉決裂。什麼都不會的妖孽,有什麼用?聖瓦泉依然安靜地躺着,微風根本沒有掠起絲毫的波瀾,它默默地等待着那個人的來訪,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等待。

    “多桑!你大膽!”安王大怒,向跟過來的護國衛兵們命令道,“來人!給我把多桑押下去!”

    “慢着,殿下!”有個青年男子朝前拜上,那是前城北軍統帥的兒子,安王記不清楚他的名字了,但對那一張與其父親極爲相似的臉印象深刻。

    “我的父親是安國最忠誠的勇士,爲安國北上的疆土開拓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在軍營成長,在戰場立功,他的青春和年華都鐫刻在北境的土地之中。”他憤慨亢奮,彷彿父親的功勳都在他此刻的言語之中,“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爲國爲民的大將卻在非交戰期間橫死在荒漠之中。只是因爲他上奏殿下:‘北疆開拓可以到此爲止,不必再勞民傷財。’安王不置可否,只是在我父親回到邊疆後便差遣妖女屠之!”

    多桑不能被帶走,然後跟他的父親結局一樣。他無官無爵,不比他身邊的這個大人,那個大人來得猶豫,他只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是那個跟他送棺木的人附上的紙條說的。

    “你說我派了妖女?證據呢?僅憑你一張嘴?”安王迅速抓住重點。

    “伽莎公主從小在王宮長大,她的行動命令只能來自你!除了你還有誰?”青年人大吼。他沒證據,就連父親的屍體都是別人帶給他的,更何況其中的勾連?

    “放肆!”安王再次喝斷他的狂言。心裏大致有了底,這些人恐怕私下都沒有溝通過,從多桑來到聖瓦泉見到他們的驚訝就看得出來。而這些人雖然大多數都知道是伽莎殺了他們的親人,可是現實的伽莎卻告訴他們這不可能,她端莊美麗,雍容華貴。對於那個瘋魔的伽莎,恐怕只能用妖女來解釋,於是不知道是誰散佈謠言——妖女和聖瓦泉有關。

    “既然你們說有妖,今天我們就站在聖瓦泉旁邊,你們有本事證明給我看啊!”安王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一雙雙看向他的眼睛,就像在朝堂上居高臨下的目光一樣,不自覺的威嚴和壓迫感襲來。

    多桑蒙了,他所有的寄託都來自於那張紙條的指引,紙條說來這裏能拿到真相,紙條說聖瓦泉有水魅。他當時怎麼想的?當時爲什麼就那麼深信不疑?而來到這裏之後,所有跪着的人似乎都默認了這裏有妖,誰告訴他們的?

    他們不能被帶走,不能被不了了之,可是公主不在,王后不在,卡密也不在。妖,在嗎?

    伽莎自小便聽過心誠則靈,也一直恪守着這樣的信念。她覺得如果有什麼事情還沒有達成,那肯定是因爲自己不夠誠心。在某個夜晚,她無意在聖瓦泉旁訴諸心事的時候,神靈竟然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溫柔地告訴自己,相信愛情,相信美好,更要相信自己擁有幸福的資格。於是當天晚上,她就在達木耶溫暖的臂彎中度過甜蜜的一夜,之後不久,她竟然要嫁給那個烈日般的男子!這是多麼大的恩賜啊!

    她感謝蒼天,感謝神靈,感謝捉摸不透的命運眼瞎了似的選擇了她。第一次在父母前面跳舞的前夕,所有人都認爲她比烏娜莎跳得好,可她仍然練習到深夜,只爲了明天不出差錯,可第二天不知怎麼的,烏娜莎突然就如同天生會跳舞的精靈一般壓過了她;將士們出征的前一天,宮中的女眷們會給軍隊送編織吉祥物,祝願他們凱旋,她編織的東西從來都巧注慧心,宮裏的女眷們都讚不絕口,可是當烏娜莎獻出她的作品時,伽莎的織物瞬間就黯然失色;還有那副畫,那首彈布爾曲子,那盆花植······命運好像隨時隨地都在跟她開玩笑,她惱怒過,委屈過,抱怨過,可是漸漸的,所有的那些情緒都慢慢轉變成‘烏娜莎天生就該比我強的。我總是爭不贏的,還不如不爭,免得到時候又要丟臉了’。

    可是這次,她太走運了!她虔誠地感謝,同時也在懺悔:我是不是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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