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是個平平無奇的劍修 >第五十八章 留梓城
    二人一路東行,來了留梓城,卻沒急着入城。

    留梓城是座很偏僻的小城,背部羣山環繞,後面便是天塹,一層界膜將凡間和修真界隔離開來。

    雖然留梓城背靠修真界,但對於凡界而言,這裏多山,山又都高大險峻,願意住在這裏的,大多數最開始就生活在這裏的子孫後代,也有一部分,是因爲遭受排擠而不得不來此謀生的。

    留梓城說是荒涼,卻也能保證人們豐衣足食,卻也絕對不富裕,遭上一場災害,毀滅的就是一半的城池。

    寧枝枝一路盯着罡風,走到界膜處,她想試試能不能打開界膜,結果發現。依他們的能力,根本就碰不到界膜,更別說聯繫宗門,從這裏回去了。

    她身上的靈衣都被罡風吹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怪風,連她的護體靈力都不起半點兒作用。

    寧枝枝還想頂着罡風前進,卻被江尋川一把攔了下來,他說:“既然找不着法子,那我們先進城吧!”

    寧枝枝看了一眼,也沒其他辦法了,只好先進城。

    本來想見到寧嫋他們的喜悅也都盡數被沖斷了。

    在同畫妖對峙時,江尋川那一劍並沒有直接刺入畫妖的心臟,而是偏了一寸,所以畫妖沒有死,在寧枝枝眼睛恢復後,她就給畫妖療了傷,又給她塞了好幾顆丹藥,才使得她能出畫中世界去參加江生的那場婚禮。

    在寧枝枝救她時,畫妖已經恢復了神志,並告訴了他們一個大祕密。

    畫妖本是幾百年前某個世家貴小姐,她愛上了一個窮書生,那書生文不成,武不就,偏偏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

    見過他的畫之後,沒人能抵抗住那畫的誘惑,只要看上一眼,彷彿就中了蠱一般,就會忍不住去看第二眼。

    每個人都想去買那幅畫,有些心思純善的,會想着哄擡畫價,去購得這畫,另外一些心思不純善的,他們一心想殺人奪寶。

    畫妖當時還是個普通人,沒辦法只能使了個計謀,在她入宮選秀那年,她用這副畫代替了自個兒的小像,成功的讓當時的皇帝記上了這副畫。

    也因此,那窮書生,也就是李伯謙纔有機會得了皇上的青睞。

    皇帝對這副畫愛不釋手,一直想讓李伯謙再作一副,但他不願,終於在畫妖被選中進宮時,他同皇帝做了個交易。

    他畫第二幅畫,皇帝放畫妖離開。

    但作了第二幅畫後,皇帝越發的變本加厲,想讓李伯謙畫第三幅,可他寧死不屈。

    終於在一個午夜,帶着畫妖跑了。

    也是那時,畫妖才知道,李伯謙並不是個作畫天才,他只是在陷入絕望時,同魔鬼做了個交易。

    他將自己的靈魂,壽命盡數出賣,才換得作三幅畫的機會,一旦畫了三幅畫,他就會立刻死亡。

    如今已經畫了兩幅畫的他,不人不妖,蒼蒼老矣。

    那時的他,已經不想活了,便費盡心血,畫了最後一幅畫,正是畫妖。

    但李伯謙沒想到,畫妖對他是真愛,她也自願去求那魔鬼,放棄轉世的機會,生生世世,被囚禁在畫中,同李伯謙相愛但不能相守,只求得給李伯謙一個轉世的機會。

    愛情故事的確催人淚下,但寧枝枝聽到的那一刻,是真的很想說一句不知者無畏。

    那個同李伯謙交易的惡魔,正是魔尊手下最得力的干將,邪魔。他最愛蠱惑人心,被他蠱惑的人,越是貪婪,越是痛苦,他能得到的力量就越大。

    而他收集的所有力量,都會盡數傳送給魔尊。

    寧枝枝也沒聽過魔尊,他只是聽老寧講過,約莫是幾千年前,天地一場血戰,無數修真者的死去換來了魔尊的一次封印。

    不用腦子也知道,若是放出了這個魔尊,誰都不好過。

    可修真界現在明顯一派其樂融融的情況,來凡間歷劫的修真者,居然沒一個發現邪魔的蹤跡。

    又或者是有人發現,卻被滅口了。

    一時間,寧枝枝想起了戒律堂地下那一排排枯竭的魂燈,都積了層厚厚的灰塵,燈罩也有蛛絲網般的破碎。

    這些人,曾經也是宗門一時風頭無二的天才,可最後死了,屍骨無存不說,連盞魂燈,都殘敗成如此模樣。

    寧枝枝不由得擔心起來,但擔心也是白擔心,她又找不着法子去聯繫師兄們。

    在歷劫期間,師兄們是絕對不會管凡間的師兄弟們的。

    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將面前喫光的碗放到一邊,看了眼只坐在對面喝茶的江尋川,大喊道:“再來一碗牛肉麪。”

    “枝枝啊,你若是再喫下去,咱們就要被你喫關門了。”

    耳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寧枝枝回頭,朝客棧那旋轉的樓梯瞧去,一抹蹁躚的身影自樓梯上走下來,裙襬是嫣然的紫,行動之間,流光四溢。

    “姑,姑姑?”

    寧枝枝愣在原地,留梓城的客棧並不算多,卻還是有好幾家競爭的,而所有客棧中,只有寧嫋的福來客棧最不受歡迎。

    客棧邊角旮旯有些破,但打掃的乾淨,價格也成,唯獨一點兒不好的便是,寧嫋什麼時候開客棧,什麼時候關都依靠自己心情。

    這纔是不受歡迎的真正原因。

    但寧枝枝向四周環顧一圈,這裏沒有半點兒福來客棧的影子。

    她本來是想先找個地方吃了東西,然後再去尋姑姑他們的,只是沒想到,她選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她姑姑開的客棧。

    果然啊,這默契就是沒準了!

    寧嫋似乎沒變化多少,依舊漂亮又潑辣,只是眉眼間,總是多了些皺紋,也多了點兒滄桑,讓人無端心疼。

    寧枝枝眼角一酸,朝寧嫋跑去:“姑姑,福生哥哥呢?張爺爺呢?怎麼不見他們?”

    寧嫋拍拍她的背,朝某方向一指:“你福生哥哥在那邊呢”

    “至於老張。”她頓了頓,“唉,他年紀大了……”

    寧嫋話未說盡,但寧枝枝已經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了。

    她走的時候,張爺爺年紀就很大了,她也想過,或許她回來後,人是見不全的。

    但真正到這一刻時,她還是有些難受,心口悶悶的,又彷彿有密密麻麻的刺紮了進去,又疼又酸。

    她眨眨眼,努力將眼底盈滿的淚水給逼回去。

    她現在還記得,張爺爺說過很多話。

    他會將年幼的她抱在懷裏,給她烤紅薯,說,我們枝枝啊,別看年齡小,這腦袋瓜子,可是頂頂聰明的。

    他會在她被罰跪的時候,偷偷給她帶各種各樣的好喫的,還會給她墊個蒲團。

    他甚至還會輕聲叮囑她,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夠熬夜。

    他知道她心思敏感,所以想方設法的告訴她,這裏的每個人都愛她。

    可是她臨走之前,一心想着趕緊去找老寧,都沒有想過去和他道個別,連最後一面,也都停留在那個大風呼嘯的晚上了。

    寧嫋摸着她的頭,輕聲道:“等挑個時間,咱們去看看他吧!他死前一直吵着鬧着要見你,我沒辦法啊,就只能去喊隔壁七歲的小花,你不知道,他把小花當成你,一個勁兒的往她懷裏塞各種喫的,紅薯幹啊,糖酥栗子啊,炒花生啊……你不知道啊,他哭到不行……”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聲“不知道”彷彿魔咒,縈繞在寧枝枝耳邊,纏繞不散。

    寧嫋的聲音拖的有些長,語氣哽咽,隔着她的聲音,寧枝枝彷彿看到了當時的場景。

    張爺爺骨瘦形銷的躺在牀上,他已經糊塗的不像話,吵着鬧着要見七歲的寧枝枝。

    寧嫋被逼的沒辦法,只能去隔壁找個小丫頭糊弄過去,張爺爺也不認人,從自己珍藏的箱子裏,掏出被油紙包住的零嘴。

    他遞給七歲的寧枝枝,一邊遞一邊唸叨:“枝枝啊,張爺爺陪不了你了,你看着啊,這些是甜的,但不能喫多了,這些不利於消化,也不能多喫……”

    唸叨兩句,就遞給她一包。

    遞着唸叨着,他一個快入土的老人,竟像個小孩子一般抹起眼淚:“枝枝啊,都怪我這腿沒用,我要是再走快點兒,走的着急些,也不至於連我們枝枝的最後一面都沒見着啊!”

    他耍着賴哭倒在牀榻上:“你們讓我再見見我家的小丫頭啊,她才七歲啊,七歲啊…我已經多少年沒見她了,那是我家的小丫頭啊!離家那麼遠,該受多少苦啊!”

    寧枝枝很難受,說不清是她難受,還是那個得了許多年關照的七歲的寧枝枝難受。

    眼淚刷刷刷的往下掉,就像是掉不停,也無論如何都擦不完一般。

    她哭着撲進寧嫋懷裏,哭的語無倫次:“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當年走的時候,怎麼不想着再等一等呢?我明明就知道的,張爺爺他腿腳不便,走不快的。可是我爲什麼不等一等呢?再等一等,再等等就好了呀?也不至於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寧嫋急忙去哄她:“不哭了不哭了,我們枝枝啊,可是仙人了啊,張爺爺也會爲你驕傲的啊,不哭了不哭了,我們枝枝分明最聽話了。”

    寧枝枝抽噎個不停:“姑姑,我們,我們現在,現在就去看張爺爺,好不好?”

    “好好好。”寧嫋哄着她,像是二十多歲的寧嫋,去哄七歲的寧枝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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