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九十三章 金槍寒甲踏血平
    朗月高懸,葉凌倚靠在牢門上,聽着風聲。

    他周身的經脈根根斷裂,骨頭也碎了許多,與廢人無異。在聖靈教時,他將碧玉扳指交給田下事,如今想用丹藥療傷也不可能。

    強忍着痛意,葉凌將木劍取到身前,看到劍身上,多出一道龍紋,正是五行山當中的金行靈脈所化。

    當日,五行靈脈出逃,那金行靈脈似乎與木劍有何共鳴,徑自朝着葉凌的方向奔來,纏繞在木劍上。若非如此,僅憑他的修爲,豈能奪得至寶。

    輕撫劍身,葉凌能感到金行靈脈的氣息,不禁使他苦笑道:“若不是爲了你,我怎會落得這般田地,更不會連累了……”

    止語不吐,葉凌幽幽一嘆,耳邊又充斥着外界的聲音:凜凜寒風,犯人哀嚎,羌笛陣陣,淚語悽悽。

    一切竟如此和諧,共聚在這方天地之中。

    次日清晨,整個城關重又運轉起來,戍守的士卒各司其職,牢中的刑徒也被帶出去服役。

    葉凌依舊靠在牢門邊上,聽着鎖鏈響動,牢門大開,鄒浩捧着名冊走進來:“犯人陳風,帶走!”

    葉凌默然,這大概就是他頂替的犯人名諱,只可惜此人已經死了。

    說着話,從後邊走進來兩個士卒,一左一右架起葉凌,往外便走。

    鄒浩森然一笑,合上名冊,跟在後邊。

    幾人將葉凌帶至一處堂案前頭,後邊坐着一位打着哈欠,滿臉疲憊的小官。

    鄒浩笑吟吟的上前道:“大人,這便是我說的那個裝病不願服役的罪犯陳風。”

    大人不耐煩的擺擺手,道:“這種事還需本官過問嗎?你看着辦就是了。”言罷,他便起身回後堂去了。

    “送大人!”

    鄒浩一拱手,隨後轉身看向葉凌。四目相對,鄒浩道:“依照大乾律法,對你這樣的犯人,可是要動刑的。如何,現在若是求饒,爲時未晚啊!”

    葉凌注視鄒浩良久,隨即大笑道:“你可知同你一樣的小人,死在我劍下多少了?”

    此言一出,鄒浩不氣反笑:“但願你這身皮肉也與你這張嘴一般厲害。帶下去!”

    一聲令下,兩個士卒便將葉凌架走,送到刑房受罪。無外乎是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在葉凌身上挨個過一遍,直到他全身上下再無一處好肉。

    原本葉凌身爲修士,不會被這些凡俗器具所傷。可鄒浩一心要折磨葉凌,所用的刑具非是凡品,再加上葉凌重傷,失了修爲,這才抵擋不住

    鄒浩皺着眉頭站在門外,施刑的人有些心悸,出來對鄒浩道:“這罪犯好生的骨氣,至始至終不曾喊叫一聲!”

    鄒浩一愣,向裏走去,但只見葉凌渾身鮮血,可一雙眼睛仍滿含陰冷,死死盯着鄒浩。

    鄒浩急道:“殺了他!立刻取他性命!”

    背後施刑人手握鋼刀,一步一步向葉凌靠近。

    正這時候,葉凌背後響起一陣劍吟聲,那木劍竟然無主自動,飛至半空。

    一道寒光閃過,那施刑之人身首分離,倒在地上,腔裏鮮血噴濺了鄒浩一身。

    鄒浩嚇得肝膽俱裂,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

    葉凌看向懸在半空的木劍,霎時間他突然心有所悟。原來木劍一直都有自己的靈性,若只將他當作一件器物,永遠也無法與他真正的交流。

    這一刻,葉凌心境昇華,對劍道領悟更上一層樓。

    …………

    平陽關外,數匹快馬自關外大漠而來,爲首一黑甲將領來在關前,高聲道:“奉秦將軍之命到此,快快打開城門!”

    士卒一見認得來將,急忙開了城門,進去稟報。

    有守關將領前來迎接道:“張將軍,前線情形如何?”

    來將道:“犬牙交錯,勝負難料。我軍守衛的堡壘數處受損,將士疲憊,難以修補。秦將軍命我前來提三百刑徒,往修城池。”

    守關將領聞言,微皺眉頭道:“只恐關中之數不足,可否通融?”

    來將道:“若數額不夠,下次來的就不是我,而是秦將軍親至!”

    守關將領知曉秦將軍大名,自是不敢怠慢,立即召集麾下官吏清點數目,準備人手。

    卻說鄒浩從刑房裏跑出來,正遇見上司,方纔堂上睏倦的小官。

    小官喝道:“上頭要徵派犯人去修城,趕緊去清點數目!”

    鄒浩連受驚嚇,已經顧不得思考,徑自照吩咐去做,一時間竟忘記了刑房裏的葉凌。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小官便走上軍臺稟報道:“關中現有刑徒二百九十九人。”

    “就差一個?”守關將領暗自叫苦,眼神瞥向來將,可張將軍只顧喝茶,不發一言。

    守關將領又問:“下批罪犯何時送來?”

    “最快也要十日之後。”

    守關將領急了:“務必再找一人,湊夠三百之數,否則我拿你去抵!”

    “是是是,屬下這就去找,這就去找!”

    小官臉色煞白,趕緊跑了出去。正巧撞在失魂落魄的鄒浩身上。

    小官大罵:“不長眼睛的東西,今日就送你去修城!”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鄒浩急忙上前扶起小官,小官卻一把推開他:“再去給我找個罪犯來,若是找不到,就拿你去抵數!”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剛跑出兩步,鄒浩突然想起了葉凌,便趕緊回身道:“大人,還有一人就在刑房,只是深受重傷,恐怕難服勞役。”

    小官也想起早上的事,喝道:“你不是說此人是裝病逃脫服役嗎?莫不是你欺騙本官?”

    鄒浩百口莫辯,只好道:“現在只有他一人,大人還是趕緊將他送去充數吧!”

    小官覺得有理,也管不了許多,便令鄒浩去將葉凌帶出來,他這邊趕緊回臺上稟報。

    鄒浩有自己的算盤,他本以爲葉凌已經是廢人,任他拿捏。誰料想他竟能控制木劍殺人。鄒浩不敢再面對他,正巧借這個機會將葉凌送走。他不信葉凌一個廢人能夠從沙場上活着回來。

    於是,他便帶着十幾個兵卒將葉凌帶了出來,送到一堆刑徒中間。

    這些刑徒大都犯的重罪,凶神惡煞一般,將葉凌隨意踩在腳下。

    葉凌面無表情,並不躲避。

    湊足了人數,那張將軍便帶着一衆帶着鎖鏈腳拷的犯人離開平陽關,往大漠而去。

    葉凌不能走動,乾脆被人用繩子,在地上拖着走,任憑黃沙磨破了衣衫,他也未發一言。

    一路望東而行,風沙逐漸增強,使得人睜不開眼睛。張將軍在前開路,馬蹄陷入黃沙中,行走頗爲艱難。

    待到日過正午,趴在地上的葉凌突然睜開眼睛,注視着南邊。他周身自然而然現出的凜冽殺氣,使得周圍犯人都嚇了一跳。

    突然,葉凌高喊一聲:“有敵襲!”

    此言一出,衆人目光盡投向葉凌,或詫異,或譏諷,或嘲笑,內涵各異,並不相同。

    只有張將軍手握佩劍,一個閃身跳下馬,高聲道:“戒備!”

    話音剛落,便見黃沙當中,竟突然跳出來數十個手持利刃的蒙面人。

    這些是大漢王朝的無當軍,他們大都有些修爲,在先天境到匯靈境之間,分爲小股,潛伏在兩軍戰線左右,襲擊大乾後方。

    張將軍見此情形,心中一寒,憑他現在手下十幾個親隨,根本不是對手,今日恐怕便要捐軀陣亡了。

    這些無當軍果然如傳聞一般,衝進人羣當中,毫不留情的殺戮,立時便是數十人慘死當下,便是張將軍兵卒也陣亡數人。

    這些刑徒紛紛四散而逃,只可惜他們身帶刑具,根本逃不遠。

    張將軍被數人圍攻,根本脫不開身。此處已經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鮮血染紅黃沙,又很快被掩蓋,不留痕跡。

    葉凌倒在屍體之間,仰望着天空,似是在思索些什麼,轉而閉上眼,不去看這場殺戮。

    此處活着的人越來越少。張將軍已經被連砍數刀,堪堪廢命。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跡,恨聲道:“想不到我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你們這些陰險小人之手!”

    話音剛落,那無當軍一人舉刀衝來,眼看便要斬落,卻不料一根金槍自遠處飛至,刺透那人胸腔,衝擊力將其撞飛回去,倒在身後夥伴的身上。

    緊接着,便見那沙丘後邊,一金甲將軍策馬而至,來在近前一勒馬頭,盔纓飄灑,臉上帶着一張黃金面具,看不出容貌。一伸手將那杆金槍拔出來,握於身側,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張將軍一見大喜,急忙提醒道:“秦將軍,千萬小心!”

    那些無當軍見狀,紛紛上前,將這金甲將軍包圍其中,欲要先取此人。

    金甲將軍揮槍在側,雙腿一夾馬肚,胯下神駒如同與她心意相通般,嘶吼着左衝右突。馬上將軍金槍舞動,收割敵軍性命。

    金光在半空中閃爍,一具具屍體應聲倒下,不多時,那些無當軍便被打的潰敗開來,四散而逃。

    正是:“

    銀鞍寒甲周盈,槍舞透風輕。英姿颯爽,疆場百戰,滴血爲憑。

    面具金輝傳殺意,攻必取,所向皆平。細情誰道,羌笛聲裏,隱姓埋名。”

    葉凌擡起頭看向這金甲將軍,正巧這時候她翻身下馬,身背後突然一無當軍士從黃沙中跳出來,刀鋒砍向將軍。

    金甲將軍猝不及防,跪在地上的張將軍大吼一聲:“秦將軍,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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