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邱葵問。
百里遲暮眼珠子轉了轉,他看了看邱葵,欲言又止,下意識地看向塔坨時,突然打了個激靈。
“我……”他從空間囊裏撈出一個小本子,快速翻看幾頁,“我這需要看診的患者,還排了好長一竄呢。再說,我近來,這休假的時間有些過於長了,眼下,是該去看看診纔是,免得族人擠兌我,說我不務正業。”
百里遲暮尷尬地撓撓頭。
“也好。有墜星的消息,我們再碰面商談。”邱葵想了想,又問,“你們都是如何聯繫的?”
她琢磨着,以外界的本事,當不至於還沿用古舊的飛鴿傳書吧。
“給你。”百里遲暮捏着拳頭伸過來。
“是什麼?”邱葵攤開手接——
是一滴水珠。
冰冰涼涼,一滴落到她手心,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了,連一點溼潤感也沒留下。
“什麼都沒有嗎?”她撲閃着眼睛,懵。
“喏,你看!”百里遲暮捲舌噔了一下,只見凌空出現一圈水波紋,緩緩盪開後,就像是一面巨幅水銀鏡,一面映照着她的模樣,一面映照着百里遲暮的模樣。
“實時傳送,同頻聲畫。”百里遲暮說道。
果真如此,畫面如同一面鏡子,完美復刻着他的一舉一動。
“需要靈力啓動嗎?”邱葵抑制住內心奔騰不息的激動,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神奇的東西,生怕別人笑她大驚小怪。
豈料她強壯出的鎮定,落在塔坨他們眼中,更顯得心酸。
“你不需要靈力。這就跟貨到付款一個道理,你那邊啓動水鏡需要的靈力,可以扣除在接通者身上。所以,只要雙方有一方靈力足夠便可。”百里遲暮解釋道。
邱葵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縮回她的手。
“接着。”塔坨一把抓起她的手,展開手指,在她掌心裏,沒入一滴水珠。
緊接着,峇釐,渚爾也都相繼在她掌心裏沒入一滴水珠。
“雖然我們一直在你身邊,但有這一滴保障,即使短暫分離,也可隨傳隨到。”塔坨說道。
邱葵低垂着頭,點了點,眼睛有些酸澀。
“唉……我和峇釐兩個,便是想離也離不開啊!”渚爾長嘆一口氣,以它的性子,龍屍眼球裏都能待上千年,又何況是人族山谷,突然,它從百里遲暮的肩膀跳到了塔坨的肩膀上,吼道:“咦,我怎麼看見山峯了?”
邱葵轉身望出去,果不其然,大片大片,連綿起伏的山峯映入眼簾。
“這筋斗雲怎麼在下墜?”邱葵問。
筋斗雲委屈地打了個哆嗦,它可是從頭到尾,一動沒動啊。
渚爾身爲器靈,與這等非獸類妖族的溝通,向來無聲勝有聲。
“這倒黴孩子!”它拍拍筋斗雲胖乎乎的身子,“應該是小葵讓它暫停,這小傻子就一動不動,從天空中慢悠悠地沉沒了下來。”
“那現在起飛啊,你再沉下去,咱就該落地了。”百里遲暮拍拍它的腦袋,“往西莽原林飄,到那兒再結算費用。”
筋斗雲不爲所動,吭哧吭哧地繼續往下沉着。
“這筋斗雲,沒開靈智嗎?”邱葵問。
她之前坐的那些筋斗雲,話多到跟個移動話癆似的,怎麼這朵雲,看起來過於木訥了。
“是錯覺嗎?我怎麼覺得它越變越黑啊?”邱葵站起身來,覺得這朵雲,有點兒潮乎乎的。
“它這是快哭了,算了,沉就沉吧。”渚爾無奈道。
那能怎麼辦,他們幾個老東西,總不能倚老賣老,騎着這哭啼啼的雲團,再揍到它起飛吧。
聽了這話,筋斗雲努力地穩住身形,一身潔白,眨眼的功夫,就漸變爲全黑。
已經徹徹底底是朵快哭出暴雨來的烏雲了。
塔坨扶額,十分傷神,道:“落吧。”
這天劫之後,新生派的妖族,哪裏有點兒身爲妖族的血性和顏面啊。
塔坨的話,就像是一道赦令,筋斗雲再也不繃了,整個軟綿綿的身體,像坨沉重的巨石一樣,咻的一聲,從山峯的位置,急速墜落向山澗底下!
“啊——”
一聲尖叫!
邱葵和百里遲暮的呼吸都差點停止了!
“媽媽咪呀!跟蹦極似的!”
百里遲暮率先跳下筋斗雲,臉色蒼白。
邱葵則是在塔坨的攙扶下,雙腿打着哆嗦,被架下了筋斗雲。
如塔坨、峇釐、渚爾這樣妖族夥伴,倒是面無異色。
筋斗雲確定身上一空後,連酬勞都不敢開口要,一邊下着磅礴大雨,一邊瀝瀝淅淅地急速飛走。
艹!
“臨、臨走,這臨走!還把咱們給澆個落湯雞,這朵雲,看來是真不想活了!”百里遲暮這話,用靈力震了出去,驚得不遠處的烏雲打了個滾,身上頓時電閃雷鳴。
“它這是在威脅我們?”百里遲暮問向渚爾。
渚爾翻了個白眼,“別嚇了,再嚇,這孩子該神智失常了。不過是一低階妖物,有什麼好氣惱的。”
渚爾他們眨眼的功夫,身上就恢復了乾燥潔淨,便是邱葵,也在塔坨悶不吭聲地一道靈力下,烘乾了衣裳。
百里遲暮暗自哼哼一聲,跑到大樹後面換衣裳,一邊換,一邊說道:“我又召了朵筋斗雲,眼下,我就不跟你們去西莽原林了,就此別過,我先忙事業去了。”
邱葵點頭,“好,你自己小心。”
話音剛落,一朵十分小巧的筋斗雲,落在了樹旁。
換好衣服的百里遲暮出來,跳上雲朵,與大家揮手再別,瀟灑離去。
渚爾在百里離開後,有些暗自傷神,邱葵只當它是捨不得百里遲暮,卻不知渚爾是擔心打不開回家的結界。
“接下來,我們再召喚一朵雲,去西莽原林吧。”渚爾說道。
邱葵搖搖頭,“我錢不夠啊。這些日子,都是靠蹭富家公子百里蟲的雲。”
峇釐也搖搖頭,“我一介魂靈,這實體都纔剛剛凝結出來,錢袋比臉還乾淨。”
渚爾絕望地看向塔坨,“尊上,您總有錢吧!我這避水珠的身體,可是奪舍而來,昏睡千年,一貧如洗啊。”
塔坨鄙視他一眼,“你們公正堂坐牢發工錢?”
所以說,除了離開的百里遲暮,剩下的,全是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