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羨魚和季臨淵一回來,沈老夫人就拉着他們的手說個沒完,甚至還提到了丞相府苛待他們的事情。
沈老夫人一臉心疼,“傻孩子,何必還要住到那個水深火熱的地方去?住在定國公府不是好好的?”
她看着這兩個孩子,好像無論如何也看不夠一樣。
木羨魚握着沈老夫人的手,柔聲安撫,“臨淵他如今尚未有功名在身,若是擅自從丞相府離開,只怕會落人口舌。”
季臨淵也笑着開口,“是啊,況且如今我們住在丞相府中,不舒服的是他們。”
沈老夫人這才稍稍寬慰了些許,伸手摸了摸木羨魚的頭,“木丫頭是個有本事的,有她在,老身也能放心幾分。”
木羨魚溫柔地笑了笑,這才問道,“外祖母,娘當年的嫁妝單子,您可還收着?”
“嫁妝單子?”
沈老夫人眨了眨眼,似是認真地回憶了起來。
木羨魚和季臨淵全都充滿了期待地望着她。
良久,沈老夫人才重重嘆了口氣,“當年,靜姝出嫁,老身生怕她受了委屈,便恨不得將整個定國公府都陪着她一起嫁到丞相府去。”
“八十八擡的嫁妝,哪裏是單子,都能打成一個摺子了!你娘帶走了一份,還要老身也留下一份。”
“可老身爲了讓季如信那個白眼狼寬心,能夠善待你娘,便怎麼也不肯留。”
提起往事,沈老夫人的眼睛紅紅的。
木羨魚和季臨淵也是滿心的悲傷。
一個姑娘滿心歡喜地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本以爲日後便能和他舉案齊眉,卻沒想到,一顆真心所託非人,才嫁給季如信第二年,季如信就擡將蔣明蘭給擡進了府中。
甚至跟她前後不差幾個月的時間,便生下了季嫣然。
木羨魚不知道,後來的幾年,她的這位從未謀面的婆婆,到底是如何度過的。
沈老夫人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了起來,“你娘發現那季如信對她並非真心,便在你三歲那年,偷偷將嫁妝單子帶回了定國公府,藏在了我的首飾盒底下。”
她急急忙忙地想要去找,木羨魚急忙攔住了她,季臨淵則是動作迅速地將沈老夫人的首飾盒抱了過來。
整個首飾盒都被沈老夫人翻了個底朝天,可哪裏有什麼嫁妝單子?
木羨魚和季臨淵對視了一眼,心上一瞬間都像是被壓上了巨大的石塊,深深地沉了下去。
有人在他們之前出手了。
季如信這個老東西本事不小,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手伸到了定國公府來!
沈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自是明白這到底代表着什麼。
當即不慌也不忙,卻是一雙眼睛狠狠一眯,冷聲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幫小崽子是活的不耐煩了!”
看到沈老夫人這副架勢,木羨魚終於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她覺得這個樣子的沈老夫人好酷啊!
沈老夫人看了木羨魚一眼,似乎也終於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了,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竟是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木羨魚急忙輕輕抱住了沈老夫人,“外祖母,羨魚太喜歡您了!”
“是啊,羨魚自小失了孃親,外祖父和外祖母更是見都沒見過,若是羨魚能有一個像外祖母一樣的親人的話,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木羨魚越說越傷心,竟然還掉下了眼淚來。
她倒也沒撒謊,前世的她與生俱來的天人五衰便是因爲母親難產導致的,就算她的父親醫術高超,卻也沒能救回她。
母親是個孤兒,沒有親人,所以,她自小到大,都是跟父親相依爲命的。
好在父親是個重情之人,拉扯她長大,教她醫術,並未再娶。
想到這裏,木羨魚突然有些難過,不知道她這個唯一的親人死了之後,父親過的如何了?
沈老夫人輕輕拍了拍木羨魚的背,“傻丫頭,都過去了,以後,外祖母疼你。”
“嗯!”
……
從定國公府出來,木羨魚和季臨淵在馬車裏立刻開始研究起那張嫁妝單子到底是被什麼人拿走的。
“定國公府如今人丁單薄,府中只剩下了零星幾個下人,季如信想要安插人進來,談何容易?”
木羨魚卻並不贊同,“誰說季如信是現在安插的?他分明是在十幾年前就在提防着定國公府了!”
“什麼?”
“他對娘一開始就不是真心的,你別忘了,蔣明蘭和娘懷孕的時間前後不過差了幾個月而已。”
所以,爲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季如信一定是處處提防着定國公府纔是。
“混賬!”
季臨淵暴怒地狠狠一拳打在了身後的車壁上,馬車劇烈地搖晃了幾下,木羨魚急忙將季臨淵的雙手握在了手裏。
“你先別急,這件事情,我已經有了眉目。”
“你知道是誰拿走了那份嫁妝單子?”
木羨魚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不過,能在外祖母的房間不動聲色地出入,還能不被任何人懷疑的……”
“是如意?”
木羨魚沉重地點了點頭,“定國公府上下,不管是誰碰過外祖母的首飾盒都會引起懷疑,只有她不會。”
季臨淵卻面露難色,“如意是定國公府的家生子,外祖母將她視作親生骨肉,她沒理由要背叛外祖母的!”
木羨魚卻是一臉正色,“理由?定國公府的日漸沒落難道不是理由?有誰甘心一生下來就是永無出頭之日的下人?奴才?”
季臨淵仍舊是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
木羨魚嘆了口氣,“我知道,這樣的猜測你很難接受,可是臨淵,我們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纔行。”
季臨淵終究還是痛苦地點了點頭,“我會派人去查個清楚,你放心。”
……
此時,在定國公府,沈老夫人看着從門外給她端了一盆溫熱的洗腳水的如意,眼底一片清明。
“老夫人。”
正值青春年少的如意生的十分貌美,舉止也是大方得體,沈老夫人一向對她都十分滿意。
她將腳放入盆中,盯着如意的臉,突然出其不意地開口,“如意,你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