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金爵釵 >第162章 半開時節最妖嬈
    我哼哧哼哧跑出長樂宮的大門,剛巧瞥見細娘已然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了。

    細娘!我歡喜地揮揮袖子,踱到她跟前,踮着腳尖歡欣地問了句:你如何曉得我這個時辰就會從皇外祖母那兒跑出來?

    細娘柔聲笑笑,眉眼恭謹謙和,稍一俯身行禮,奴婢原是不知道的只是今晨忽然聽見宮人們齊聲討論起御花圃的黃素馨開了,於是便想到——依着咱們翁主殿下的脾性,估摸着是要頭一個趕去瞧瞧的。

    我見她這般瞭解我,心下深感欣慰,重重地點了點頭,領着她一道往御花圃的方向走,後又想到細娘此語倒很像是在揶揄我貪玩,便嘟着嘴爲自己開脫了句:我也是晨起時聽宮人們說了這一嘴,這纔想着要湊個熱鬧的。倒也不能算是我自己個兒閒不住——

    說完這句,我倒是率先面頰緋紅起來,微微撇過了臉去。

    細娘熟知我的脾性,自是不點破,只抿脣輕輕笑了一聲。

    我聽見她的一聲淺笑,愈發耳根子通紅,立馬又加了句:從前母親常打趣,說我屁股底下像是有個火燎子似的,總也是坐不住,一天到晚就想着跑來跑去。我那時便回她一句:如此不正說明我這人從不拘於眼前的一方土地,是天生幹大事兒的料!母親聽完我說這話,面上啐我牙尖嘴利,心裏頭卻應是很高興的。從此之後,也不再拿‘屁股底下有個火燎子’這等粗話來諷我了。

    細娘嘴邊的笑意愈發柔美,輕道一句:翁主這般閒不住的性子,於皇室貴女之中也算是新奇。

    我撇撇嘴,隨意回道:誰說女子便應該日日坐在閨閣裏頭繡花兒納酒漿?亦或者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盯着自家四四方方的院子,祈求上蒼平白扔一個絕世好兒郎下來?世人大多眼孔淺顯,看不真切,這纔給了女人們這般多的條條框框

    細娘想來並未聽出我的言下之意,只接了句:翁主若是男娃娃,既有這般胸襟抱負,必也是能成就一番天下的。

    我瞥她一眼,自嘲着笑了笑,眼咕嚕一轉,悄聲回句:其實我早便知道,府中的僕人們常常私下裏閒話,都說我是投胎時選錯了門道,應當擇了我大哥或是二哥那個位置,成個頂天立地的公子哥兒。現如今卻偏偏要託生成個女娃娃,文不能定乾坤,武不能安天下,偏有滿腔的熱血,實在無處抒發,實在可惜,是也不是?

    細娘倒是未曾料到我今日這般回她,稍稍愣了片刻,面上像是在思索什麼,半晌才反應過來,立馬行大禮道:想來是府中的奴僕們近日又懶散許多,這才口無遮攔。翁主此遭莫要動氣,待奴婢回府之後,定當同周管家好生說道說道。

    無礙無礙,他們是人,又不是不會說話的花花草草。但凡是人,就必定喜歡聚在一起討論些所見所想,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道罷了。我輕輕扶起她,自顧自地嘆了一嗓子:只是我卻不大讚成他們的觀感——誰說女子便不能成就男娃那般的天下了?

    細娘又想着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也沒有開口。

    我細細盯她半晌,忽地想起我昨個兒應是帶着她和甘棠一道兒入的宮,可昨日從王美人的猗蘭殿出來之後,便再沒有見着甘棠那小妮子的影兒。

    我心下焦急,立馬問道:甘棠去了哪裏?怎麼也不見來服侍?

    細娘低吟一陣,輕聲回道:昨晚翁主殿下叫她同田侍衛多聊個半晌,這不就將她留在猗蘭殿了。瞧這日頭也快爬上三竿,這會子估摸着應當也快過來了翁主莫急,奴婢這就喚小宮人去尋尋。

    我攔住她,眉梢霎時間立起,低着嗓門啐了句:我是叫這小妮子同田千秋說會兒話不假,可也沒有叫她一整晚都不見人影啊!這倆人孤男寡女的,若是做些什麼我心下立馬想到了最壞的一種可能,輕咳一聲,面色漲得通紅,直直怒罵道:不被人知曉倒還好,要是教宮裏頭的當職撞見,亦或是被哪個嘴碎的傳些閒話,哪裏還有顏面活下去!他倆皆是大好年華,且有錦繡前程可奔呢,如今若是栽在這等子穢事兒上,倒叫人如何救得了?

    細娘見我動怒,立馬接道:奴婢這就去猗蘭殿瞧瞧,必不驚動旁人!

    她領命即刻要走,我便又添了句:是了,此事只可以你去,切不可教宮裏頭的人察覺出什麼。退一萬步講,咱們長公主府和王美人那兒都是要臉面的,若是咳咳那等子事兒當真出了,豈不是橫生枝節,平白教人捏住把柄?

    細娘愈發覺得事態嚴重,立馬小跑着往猗蘭殿的方向趕去。

    我蹙着雙眉,直貼着牆根兒往前頭走。

    這一路上尚且沒有多少宮婢,耳根子自是清淨不少,我便趁着這空檔兒垂着腦袋琢磨起心事來。

    回想起早晨在長樂宮同皇外祖母白話的場景,忽地又開始擔心起她老人家的眼疾。雖說這兩日看來,皇外祖母倒是調理得很不錯,稍能見些光亮,偶爾倒是連外物輪廓都能瞥清三四分只是如此時好時壞,總歸也是受罪的很。不過想來這也已經是幾十年來的老毛病了,能不惡化已然是萬幸。好在皇外祖母的聽力一向是好極了,光是憑着聲響就能將面前的情景猜得透透的。這般想來,她老人家倒是並不需要我多操心。

    至於皇帝舅舅那廂,近來愈發忙碌起來,倒也是好事一樁。他那樣多疑的性子,若是閒下來,指不定要掀起什麼風浪。他越是事務繁多,於我們府而言便越是太平,偶爾搞出些小風浪,必也是無礙的。

    如此這般一想,我倒是忽地鬆了口氣,心下正準備開始盤算起鼠患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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