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鈺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打溼了墨發,身上的衣衫也已經溼透了。
枕邊依然是空的,秦無言沒有回來。
莊小鈺坐起身,穿好衣衫,披上披風,去找乳孃,“我想出去一趟,您陪陪我吧。”
乳孃看着外頭的天色,原本打算勸導一番,可對上莊小鈺的視線,想要說出的話全部都堵在了喉嚨裏。
乳孃問:“大小姐,這深更半夜的您想要去哪裏?”
“去看看我哥哥。”莊小鈺臉色平靜,就彷彿在說今天喫饅頭還是米飯一樣。
乳孃嚇了一跳,“去,去看大少爺?”
“嗯。”莊小鈺道:“我夢到他了。”
月城平民百姓特別信奉鬼神,莊明豪纔剛下葬,沒有過頭七,正是陰氣最重的時候,誰也不願意靠近。
乳孃本來也不想去的,可看到莊小鈺這幅模樣,心一橫,想着自己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大不了一死而已,橫豎不過是一條命,沒什麼大不了。
就當是捨命陪大小姐吧,乳孃麻溜的收拾好,準備好了暖爐,扶着莊小鈺出門。
夜半時分,驚動了守在院子外頭的護衛,見莊小鈺這麼晚了還要出門,自然是不放心的,要跟着莊小鈺一起。
乳孃巴不得這些人跟着,人多膽兒也肥一些。
莊小鈺也沒攔着,便將這些護衛也帶上了,管家連夜爬起來,聽聞莊小鈺要去陵園墓地看莊明豪,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卻拗不過莊小鈺,只能給她備了馬車,想要陪着她同去。
當初怕莊明豪落得跟莊明言一樣屍骨無存的下場,莊小鈺原本是打算將莊明豪火化後,把骨灰裝在罈子裏的。
可因爲莊明豪身體殘缺,沒有了舌頭,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便只能入土爲安,並沒有火化。
且挑選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特意看中的風水寶地,只是莊家在市郊外的一片莊子裏,免得被仇人盜取屍骨。
馬車一路前行,夜晚寒涼,萬籟俱靜,天幕黑漆漆的,彷彿一個看不到盡頭的黑洞。
騎馬開路的護衛手裏擰着兩個燈籠,車軲轆的響聲跟馬蹄聲在夜晚顯得分外響亮。
莊小鈺坐在靠馬車的車門,透過被夜風吹起的簾布,看着外面,彷彿看着一場虛空。
偶爾有樹木和叢林從官道兩旁一晃而過。
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到了莊家的農莊,護衛推開門,乳孃扶着莊小鈺進去,便聽到守墓的老人震天般的鼾聲。
屋子裏沒有燃火,空氣裏淡淡的飄蕩着一股酒味。
守墓的老人大概是喝了酒睡着了,柴草房裏原本燃着燒着的火爐子已經沒有了任何溫度。
莊小鈺將管家準備好的香和紙錢拿出來,在墳頭上了香,燒了紙錢,低聲跟莊明豪說着話:“大哥,我找你這麼久,沒有認出你,是我的錯,我不是存心的,也不相信你在夢中會這麼怪責我,我是你從小疼愛到大的妹妹,可我從來就沒有爲你做過什麼,對不起,我太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