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很高, 沒辦法直接看得到監牢裏的情形。
牢門已經被打開, 守衛也都還被凍着,主角只要想離開, 隨時都可以出去。
教皇有所顧忌, 又忙着在卷宗庫滅火, 應該也不會就這樣輕舉妄動。
不會有事的
心裏莫名一跳, 不遠處忽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巡邏的衛兵已經走了過來。
蘇時迅速閃進黑暗裏, 又回過頭望了一眼,才終於沿着陰影快步離開。
教皇從黑暗中走出,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紅衣主教。
他眼中的黑氣已經再難掩飾,陰森的寒意隨着他的走動而迅速蔓延, 原本只是被凍住的守衛瞬間粉末成灰,無聲無息地散落在地上。
又有幾道極淡的黑氣融入了他的體內。
埃斯蒙德望着他, 神色反而越發沉靜下來:“我還以爲你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的,教皇陛下。”
教皇神色微沉, 陰鷙的目光瞪了半晌, 才沉聲開口。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的直到剛纔, 你的神子剛剛一把火燒了我所有的亡靈騎士。”
聽到聖騎士的光榮戰績, 埃斯蒙德不由微訝, 挑了挑眉,眼裏顯出淡淡笑意:“還真像是他會做的事。”
見到他眼裏的笑意, 教皇眼中黑氣更濃, 忽然快步朝他走過去。
失去慈悲的僞飾, 他的目光已經徹底變得冷酷殘忍,原本顯得寬厚溫和的聲音也陰冷下來。
“他確實打亂了我的計劃,我苦心積蓄的力量被毀於一旦,逸散的魔氣很快就會引起教會的察覺。在這種時候,我也只好推出一隻替罪羊了。”
說着,他的嘴角已經顯出些得意的微笑:“被神諭赦免的聖騎士顯然是不行的恰好,居然有人主動攬過了刺殺我的罪名。”
埃斯蒙德沒有回答,目光微微收縮。
他的身側無聲燃起燦金色的火焰,熟悉的灼燙溫度叫教皇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挑了眉,眼裏顯出些嘲諷的笑意。
“我的主教,我不得不說,你的易容術掌握得實在還有些太過淺薄粗糙。”
說着,他手中已經顯出屬於教皇的權杖,朝眼前的紅衣主教遙遙一點:“從現在起,在所有人眼中,你都將是已經魔化的墮落者,而你的火焰,也將化爲與惡魔羽翼無異的漆黑”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原本燦金色的火焰撲地一閃,忽然泛開叫人心寒的漆黑墨色。
強烈的寒意從心底涌上來,埃斯蒙德呼吸微滯,臉色忽然蒼白。
只是障眼法而已,沒有影響到招式本身的威力,只是改變了落在人們眼中的樣子。
他如果擊敗了教皇,人們將會看到墮落的邪魔擊敗了信仰的凝聚,而如果教皇將他擊殺,反而會是懲惡揚善的大快人心,大陸將徹底被教皇控制在手中。
不能贏,也絕不能輸。
心底一瞬間居然生出些軟弱,他閉上眼睛,最後一次無聲地默唸過那個名字。
教皇挑了嘴角,忽然一展袍袖,將他帶入了聖域角鬥場。
蘇時的心頭忽然一跳。
白髮蒼蒼的總主教正緩緩翻看着他呈遞的卷宗,仔細看過一遍,才謹慎地推了推眼鏡。
“伊凡閣下,按照你的說法,確實是你刺殺了教皇,埃斯蒙德主教只是遭人陷害脅迫,纔不得不替你承擔罪名。”
年輕的聖騎士垂下目光,語氣恭敬:“是。”
“可是”
總主教眼中精芒一閃,擡起目光望着他:“如果真的是你刺殺了教皇,又怎麼會獲得光明神的赦免呢”
任務的核心在教皇的真實身份,只要不叫其他人知道教皇已經被邪魔佔據,就依然是能拿得到經驗點的。
蘇時深吸口氣定下心神,正準備編出個教皇濫用職權、貪污腐敗,自己怒而替天行道的理由來,窗外卻忽然傳來極渾厚的鐘鳴聲。
外面有人快步進來,單膝點地:“總主教閣下,教皇陛下啓用了聖域角鬥場。”
“怎麼回事”
總主教面色微變,霍然起身,朝門外快步走去:“那是全公開的角鬥場,又有生死屏障。有什麼事情不能先經過教會解決,要教皇去那裏親身涉險”
來人神色糾結,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聖騎士,才又小心翼翼稟報:“剛剛發佈了緊急詔喻,埃斯蒙德主教已經墮落魔化,教皇陛下身爲衆僕之僕,自然責無旁貸,要將其剿除”
蘇時心口驀地縮緊,眼前驟然黑了一瞬,扶着桌沿穩住身形,喉間不覺蔓開些血腥氣。
該回去看一眼的。
強烈的痛楚叫他幾乎喘不上氣,垂在身側的手不覺攥緊,胸口已起伏不定。
幾乎已經無心再關注眼前的情形,他匆匆向外走去,想要趕去角鬥場,卻被總主教擡手攔住。
“我必須過去總主教閣下,請先讓我離開。”
蘇時的神色沉下來,眼裏已經顯出些清冷,凜冽的寒意自他周身緩緩鋪開。
主角的實力確實已經提升良多,可教皇作爲最大的反派,藉由憎恨與怨力而獲取力量,相較之下勝算依然渺茫得很。
必須由他親自來纔行。
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聖騎士,總主教微微頷首,忽然朝外走去:“跟我來。”
聖域角鬥場的四周,已經圍起了數不清的民衆。
半透明的光罩裏,教皇正與埃斯蒙德激烈交戰,璀璨的金光晃得人頭暈目眩。
蘇時擡起頭,神色卻越發沉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埃斯蒙德到現在還沒有進行任何有力地反抗,只是沉默地抵擋着對方的攻擊。教皇的出手卻也沒了之前解決他時的凌厲霸氣,只是將實力提到足以壓制對方一線,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什麼出現。
還不及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人羣中忽然爆發出驚呼,有人甚至已經震驚出聲:“看,果然是邪魔”
蘇時目光驟縮,猛然擡頭望過去。
埃斯蒙德踉蹌退後,被逼得不得不使出火焰,雖然轉瞬即逝,卻依然能瞥見極陰森的漆黑墨色。
似乎被自己的火焰所灼痛,埃斯蒙德的手微微一顫,忽然用力攥緊,再不肯釋放出絲毫力量。
教皇的重擊狠狠落在他胸口,他踉蹌着單膝跪地,低咳了兩聲,嗆出的血居然也是一片叫人生寒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