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342百年罹難憶舊容 欲訴幽懷苦恨阻2
    攬月星眸圓睜,淚光晶瑩泛着光,這自朝暮井中救下自己的避水珠竟然會是一個女子的眼睛。

    攬月起初不明白阿寧明明是講着他與槐月的故事,卻爲何偏要以一種講述他人故事的語氣。現在終於明白了,大約只有這樣,阿寧纔會覺得好過一些,否則將深掩的傷痛揭開,無異於讓他再死去一次。

    阿寧問攬月道:“後來弟弟學會凝結內丹,勤修術法,爲的就是能夠殺回草菴將當年欺辱姐姐之徒盡數殺光,替姐姐討回公道。不過如今只完成了一半,尚有一半還需完成。如今你還認爲應該以德報怨嗎,若不懲戒草菴那老道姑,還不知世上有多少人受其仁慈外表的蠱惑,實則身陷囹圄,生不如死。”

    “你說完成了一半?是什麼意思?”攬月問道。

    “你不是也已看到了嗎。”阿寧輕蔑笑道。

    “你、你是說,弱水庵?”

    “不錯,弱水庵便是我親手所屠,西郊村落也盡是被我所滅。魏希夷那個老道姑就曾經被吊掛在弱水庵門前房梁之下,剝皮揎草,剖盡蛇蠍五內喂狗,剝下人皮作袋,填充稻草製成草人,任由風雨雷電屠戮。”

    “墉城西郊村子裏的人又沒有做什麼,你爲何連村子都不放過。”攬月厲聲道。

    “他們錯就錯在‘沒錯什麼’,他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一種‘默許’,而‘默許’就是‘縱容’,弱水庵柴房裏每一個鞭撻凌虐的夜晚,每一聲哀嚎呻吟,我就不信他們真的不曾察覺。株連蔓引,難道他們就不曾有罪?”

    阿寧兇相畢露,雙目充血,咆哮道。

    身後槐月的鬼魂身受弟弟情緒的束縛,一同與之仰天長嘯,發出刺耳哀嚎,如同鬼嚎神泣,正是與五鳴扇一樣的聲音。

    攬月受不住這種聲音,不受控制的失去了氣力,蒼白着臉,以雙手捂住耳朵跌坐在地,事發突然,阿寧看到攬月額頭滲出冷汗,亦現擔憂驚愕之色,詢道:“怎麼?”

    攬月喘息未平,指向槐月方向道:“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五鳴扇的時候亦是這種聲音,看來便是槐月的哀嚎聲,你方纔情緒爆發不受控制,你姐姐的情緒亦如此,看來她受你的情緒影響極大。”

    攬月知道阿寧是看不見、聽不見槐月的,過多解釋也無意義。

    沒想到阿寧卻道:“我知道,她們回稟過說你能聽見五鳴扇的聲音。”

    “她們?”攬月遲疑一下又立刻反應過來,應是說何皎皎和飄搖,攬月點頭道:“是,當晚我見到它時便感知扇子戾氣極重,如今終於知道緣由。”

    阿寧搖頭道:“你知道五鳴扇緣何的得名?”

    攬月自然是不知的,阿寧說道:“五鳴扇不僅是魏希夷剝下姐姐人皮所制,扇子的戾氣還緣自‘五鳴’。‘五鳴’實則‘五不鳴’,這就好比兔子不會叫、烏龜不能鳴,但若危若朝露或生死攸關、迫於無奈之時仍是能夠發聲,所以你可以想想,又是如何的痛苦折辱方能令一個啞巴發聲?將原本不能發聲的事物逼迫到不得不發聲的攸關之境,方是五鳴扇戾氣來源的真相。”

    攬月呆坐在地上,眼眸中光芒盡失,無聲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想,亦不忍再看。

    天道輪迴真是滑稽無常,攬月在祧廟救下了阿寧,卻誤將阿寧帶回到了西郊那個有着痛苦回憶的地方。

    “我還有一事相求。”

    “嗯?”攬月睜開眼睛,失神的轉向阿寧。

    “你的醫術高明,這些年裏除了一人外再未見你這般妙手回春者,能將我的傷勢盡已醫好,所以我想請你同我回墟棘峯走一趟救人。”

    “救何人,所患何症?”攬月問道。

    “她。”阿寧手中是那顆避水珠。

    攬月還以爲是自己理解有誤,喫驚道:“你該不是在說槐月吧?槐月都已經死去那麼久了,況且她的屍體還......”攬月本是想提醒阿寧,槐月姐姐的身體殘缺,受蠅蟻浮游啃噬,又怕阿寧心痛,故而沒有將話言盡。

    阿寧道:“我知道你的顧慮,無妨,我亦將她的身體盡數尋回。”

    “所以你去祧廟盜五鳴扇,其實也只是爲了拿回槐月後背之皮?”攬月仍是搖頭道:“那也不可能,她都已經死去那麼久了,即便你將她冰封於雪窖當中,屍身亦只是腐壞慢些而已,這麼多年過去了,怎可能還能救活。”

    攬月心想,如果能救得活,以爹爹對孃親的感情,定然會想盡辦法將孃親救活的,攬月也就能得孃親疼愛,不至於如連孃親都沒有見過,如此可見想要救活死去之人難於登天。

    “她身體之事你不需操心,我確保屍體完整並無腐壞衰敗的痕跡。”

    見攬月仍不肯信,阿寧提醒攬月道:“你可記得我說過,水遁逃離祖廟後,曾經修習凝結內丹?”

    攬月點頭,又忽然揚眉,驚醒道:“可是我自祧廟大火中救你去弱水庵中安置,爲你醫治時分明是沒有內丹的,難道說......這不可能啊!”

    阿寧道:“無論是內丹還是外丹,最終修仙習道都終將達成四個小乘,一乘長生不死;二乘駐顏;三乘返老還童;四乘起死回生。我凝結的內丹已達二乘,便使人剖出置於她的屍身之上,以此爲她駐顏,故而絕不會毀壞。”

    “剖丹?所以你雖近百歲之身卻是孩童之軀的原因就在於此?這怎麼可能,天下怎有剖丹不死人,我不信天下還有如此醫術者。再說了,就算你真的以自己的內丹定住槐月屍身,想要達到四乘起死回生也是不可能的,盡觀天下無一人能做到,就連、連閬風山的殷掌門也做不到啊。”

    阿寧毅然道:“你方纔還說剖丹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我不是也做到了嗎?所以你又如何知曉我們救不活她。”

    “我非不救令姐,也非怕勞頓而不肯與你同去一遭。只是我對自己所修習的醫法極爲了解,我是救不了她的,如果你非認爲天下有人能做到,那人也得是......”

    攬月所說那人便是自己的師父雲牙子,但轉念想到下山前師父對自己的提點,非到萬不得已不可透露自己是從何人,所以改言道:“那人也得是丹聖欒伯陽啊。”

    “哼。”聽到雲牙子的名字,阿寧雙手縛於身後,仰面冷笑道:“你既聽聞過紫泥海龍魚滅族之災,難道不知當年率領衆派的爲首者便是?0?7華派欒氏一族??0?7華派欒佘當年擬定下的掌門承襲者便是這傳聞中的丹聖。”

    “?0?7華派雖是禍首,但師父他,不,我是說聽聞欒伯陽與欒佘、欒首陽不同,只專注於執着於精研丹陽術,專心燒煉外丹,並不喜些金銀珍寶,也不聞江湖紛繁之事,我想他是不會去屠戮龍魚一族,就爲了顆避水珠的。”

    “幼稚!你該不會真是出落於天上,不識叵測人心吧,爲何會像欒伯陽一樣天真!”

    “聽你所言,難道是識得欒伯陽嗎?”攬月問道。

    “當年紫泥海屠戮中欒伯陽也在其中,欒伯陽便是我故事中所說救下姐弟二人的老道,那個有眼無珠、識人不透、稚拙天真的老道,那個把姐弟又送入魏希夷草菴中的老道。”

    攬月倒吸一口涼氣,冷汗滋生。今日聽到的所有故事都令她震驚不已,同時又爲這個世間竟然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是何種機緣竟然安排雲牙子在百年前遇到阿寧和槐月,又讓百年後的攬月與他們同在一處講述起師父的往事。

    攬月自然是要替自己的師父分辯的,說道:“既然是欒伯陽救下了你們,說明屠戮龍魚族一事並非他的本心啊......”

    阿寧並不給攬月替欒伯陽說話的機會,殘酷藐視,喝止道:“夠了!你到底懂不懂,我方纔都說過了,‘默許即是縱容’,株連蔓引,他亦有罪!他救走姐弟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心安而已,而且也正是因他所託非人,識人不透,才導致了姐弟飽受折磨,他亦同罪,且罪不可赦!”

    “可是若要救令姐,欒伯陽纔是最有可能的人。”

    “你不懂,且不說欒伯陽被逐出?0?7?0?7山後世間再無他的痕跡,就說當年剖丹後,他與我之間的債孽已清,再無瓜葛。”

    “你剖出內丹是源自欒伯陽之手?”攬月早該猜到的,這世間若非要推舉出一個能剖丹的醫者,也該是師父雲牙子,只是攬月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阿寧既然提及欒伯陽之事,索性便將後來的事情一同道出。

    這下攬月終於能將事情的始末完整串聯起來了,原來救下姐弟二人的雲牙子,後來阿寧盜走了槐月的屍身封存於墟棘峯的雪窖,又再次遇到了雲牙子。雲牙子本是不肯爲阿寧剖丹駐顏的,但阿寧將姐弟二人多年的遭遇痛斥而出,執意要雲牙子爲槐月之死負責,而負責的方式便是爲阿寧剖丹。

    剖丹成功之後,阿寧便再也沒有見過雲牙子了,江湖中也再也沒有人見過雲牙子,後來流出傳聞才知,雲牙子被逐出?0?7?0?7山、除去了名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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