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04風吹焰作騰煙柱 穆遙兲險陷幻術1
    穆遙兲垂着臉,搖了搖頭,目光依舊停留在薡蕫繩上。

    薡蕫繩算是如今能在學宮之中尋到的最爲結實的繩索,雖比不及罟獸鎖,但薡蕫葉柔韌精密,揉搓成繩後的捆紮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秦寰宇見後淺淺一笑,並不在意,而是尋了一株伸腰立枝、冠高入雲的粗壯油桐,平靜地走了過去。

    秦寰宇素來不露神色,瞧不出他有任何情緒起伏。

    穆遙兲扯着薡蕫繩腳下生根,分明用足了力氣,腳底卻像黏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穆遙兲看着秦寰宇再次確認道:“幾成把握?”

    秦寰宇仰首伸眉,似是在認真考慮穆遙兲的這個問題,片刻後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近一半。”

    穆遙兲和卜遊的心跳咯噔一下,色若死灰。

    秦寰宇只有一半的把握,也就是說他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半生還的機會,而且還是“近”,連秦寰宇都無法把控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

    穆遙兲心裏說不出的慘然悽楚,除了連連嘆出無可奈何的氣來,如今也別無他法,穆遙兲失張失智,心慌意亂再次確認道:“真的不讓攬月知道?”

    秦寰宇褪去宮服堆疊在一起遞交卜遊手上,心平氣和道:“你們不也認爲她不知道爲好嗎,否則你們是有機會讓她知道的。”

    說完,秦寰宇展顏舒眉,後背緊貼在油桐樹上,兩手反縛,淡淡道:“來吧。”

    秦寰宇堅如磐石,篤定而不容駁斥,穆遙兲和卜遊一同上前,將他三環五扣。

    一番繩捆索綁,只有秦寰宇自己稱心遂意。

    朔日的夜晚真是神憎鬼厭,連個時辰都不好辨別,只能一味靜默等待着秦寰宇所說的那個時刻的到來。

    連一個並計合謀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只能束手待斃?!

    穆遙兲這樣想着,腦海中劃過“斃”這個字的時候,覺得甚是不吉利,拼命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抹去。

    “寰宇,現在腹下可有感覺?”不知過了多久,穆遙兲聽到卜遊的問話,一同擡頭看去。

    秦寰宇沒有說話,他緊閉着雙眼,咬牙抿脣,冷峻的臉上已是煞白,冷汗沿着額頭涔涔滲出。

    “不好!看來已經來了!”穆遙兲和卜遊相視一眼,起身疾步上前,看到的是秦寰宇撕心抽腸卻竭力隱忍的扭曲容顏,二人偏有心無力,愛莫能助。

    “這麼快便已經子時了嗎?”穆遙兲問道。

    卜遊本能望天,終是失望地搖了搖頭,道:“瞧不出來,算起來大約亥時過半。”

    雙手被薡蕫繩縛住的秦寰宇不似以往可以以外力去抗擊腹下冉起的炙熱之氣,他只能挺直了背脊,倔強的將身體緊緊埋入油桐,做着隱而不發的掙扎。

    “寰宇?”卜遊喚着秦寰宇的名字,試探着他的意識是否還在。

    秦寰宇沒有說話,表面上看起來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臉,骨血裏卻奔涌沸騰,劇烈地灼燒與絞痛襲擊着秦寰宇的小腹,那炙熱真氣來得越來越早,亦越發洶涌澎湃。

    果然,那枵骨符雖除,卻還是在秦寰宇身上留下了沉痾宿疾,誘使着炙熱真氣沸乎暴怒,不可阻擋。

    炙熱真氣的灼燒由內而外,秦寰宇的身軀發燙,猶如萬根灼熱的鋒刃刺着,一波又一波,令秦寰宇感覺自己彷彿正置身於地獄的油鍋之中翻滾煎熬。

    穆遙兲和卜遊看到薡蕫繩在扭曲掙扎的秦寰宇身上留下的深深勾痕,磨損血肉,淤血分明。

    不多時的功夫,秦寰宇身上已滿布刮垢磨痕,血跡斑駁,這番殘喘掙扎刺痛着穆遙兲的雙眼,穆遙兲不自覺地已將手探向衣襟間的白瓷丹瓶。

    卜遊擰緊眉頭,額頭上的冷汗並不比秦寰宇少,他看着穆遙兲張了張口,終於還是一言不發的背過身去,不忍再看,但耳邊秦寰宇嗚嗚咽咽地發出撕心裂肺的疼痛聲仍像潮水一般翻涌而來,卜遊的心脾如同被鋼刃猛戳。

    穆遙兲的心情自然比卜遊更甚,即使自己也很想像他一樣不聞不看,但又不得不時刻觀察警惕着秦寰宇的變化,清水洞裏的教訓不斷警醒着穆遙兲的思緒。

    穆遙兲也知道卜遊方纔看自己的意思,卜遊是想問他:真的有必要這般牢固嚴實嗎。

    卜遊也明白,不該低估了穆遙兲與秦寰宇只見的手足之情,穆遙兲對秦寰宇的擔憂絕對不會比卜遊少,非到萬不得已,也絕不會除此下策。

    很快,秦寰宇的呻吟嗚咽變成了低沉哀鳴,青筋自肌膚可見處暴出。

    夜風悄然溜過,穆遙兲和卜遊聞到空氣中有一股焦糊氣息,二人一同轉看秦寰宇,只見無論是薡蕫繩還是油桐樹都已冒出了濃濃黑煙,一顆顆火星正在蹭蹭的躍上繩間。

    夜風不疾不徐,對於助燃而言可以說是剛剛好,火星方一躍上薡蕫繩便藉着風勢迅速蔓延,風助火勢,火助風威,眨眼間秦寰宇已被濃煙環繞。

    穆遙兲和卜遊疾步上前,二人掌心光芒閃爍,燦爛炳煥,交相輝映。

    幾乎是同時,二人掌心各自拋出數不勝數的斑斕光束,密密匝匝衝向薡蕫繩,能聽到“嘶嘶”火苗熄滅的聲音,但火焰熄滅引起的烏煙更盛。

    烏煙闇火,二人僅能靠着不斷祭出的密密麻麻的仙術道法將其驅滅,可那薡蕫繩經過火焰炙烤,也變得焦脆起來,較之先前更易於斷裂掙脫,這是穆遙兲和卜遊不曾料到的。

    可是眼下最棘手的並不是薡蕫繩,闇火順着躁動叛逆的夜風躍上油桐樹,油桐樹上附着的樹油一觸及燃,無異於把薪助火,肆意地舔噬着能觸及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煙炎張天中傳來秦寰宇撕心裂肺的喊聲,悲號衷腸,旋轉在靜謐交融的夜空。

    那淒厲的聲音如同要將蒼穹撕裂,刺激着穆遙兲與卜遊的每一絲神經。

    這樣下去,即便秦寰宇不被炙熱真氣灼燒折磨而亡,也會被霍霍燃燒着的火焰吞噬。

    穆遙兲和卜遊再次施法懸河瀉火,不得不將捆綁住秦寰宇的薡蕫繩冒着翻滾的濃霧切斷,只聽見重物落地的沉悶聲,秦寰宇遍體鱗傷,全身酥軟,蔫蔫地跌落沉沒在煙海裏。

    火焰盡滅後,噴雲泄霧,煙柱盤旋上升,穆遙兲和卜遊卻被茫茫烏煙燻得氣逆嗆咳,喉中燥澀。

    二人顧不得鼻塞口乾,渾身滾燙,急急在煙海裏呼喚尋找着秦寰宇。

    “寰宇!秦寰宇!沒事吧......咳咳咳......”

    黑暗深墜,茫然與恐懼纏繞着二人,卜遊禹身祭出棠溪劍來明明赫赫,通映在手,流淌竄向夜空,幻化出數多棠溪分身,劍身奇光異彩,凌空直直插向地面來,化作光芒取亮。

    此時颯颯夜風也助他們吹散了些許煙霧,穆遙兲迷濛的視線裏逐漸透出一個筆挺的身軀。

    “寰宇!”穆遙兲驚喜喚道。

    秦寰宇漠然不應,只是無動於衷地站着。

    “遙兲,找到寰宇了?他沒事吧?”卜遊一邊揮去阻隔自己的煙霧,一邊順着穆遙兲的聲音循上前來。

    “寰宇?你沒事就好了,真是嚇死我們了!”卜遊也看到那面那個繃硬挺直的凜凜身軀,不正是秦寰宇嗎,只是他看起來有些奇怪,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全身卻硬如岩石,巋然不動。

    卜遊正要再喚,卻見在自己與秦寰宇之間有紅色星星點點的火光閃爍,足以燎原。

    卜遊以爲尚餘了星火未燼,於是不假思索地揮刃斬滅。

    然而那火光餘燼刺而不滅,斬而不斷,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來愈多,而且只是圍繞在秦寰宇的周身,自腳下向上浸漬,自內向外覆蓋,循序擴大。

    卜遊只覺得曾在何時見過這些紅色光斑,他眯着眼睛,析微察異,分辨着那物,終於讓他發現了這流螢光火的端倪。

    卜遊憶起自己曾經在朝暮井前見過它們,秦寰宇當初以爲攬月墜落朝暮井之時憤怒已極,也曾迸裂出這等怪異光斑,那光斑的灼熱炙手如同握碳,卜遊依然難忘這毒燎虐焰帶來的徹心徹骨之痛。

    烏煙之中,卜遊看到了秦寰宇另一側穆遙兲靠近的影子,穆遙兲一邊持續問詢着秦寰宇的狀況,一邊伸手想去探看秦寰宇身上的內外灼傷。

    “遙兲!不要碰他!”卜遊急急阻止道。

    卻已經晚了,穆遙兲觸碰到了一團光斑,光斑漲大化爲流螢,驀地沿着穆遙兲的指尖躍上手背,火龍熾盛。

    穆遙兲眼疾手快,閃電般將手抽回,迅速俯身將手在地面砂石上磨蹭,方將虐火熄滅。

    再起身的時候,穆遙兲已不敢再莽動,和卜遊二人一左一右繞到秦寰宇的前方。

    動盪的烏煙隱去,終於能看清楚秦寰宇的臉,只一眼,穆遙兲的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腦袋矇住了,全身驟然冰涼,迸沁着冷汗浸透全身,麻木呆滯,如同被縛束般難以動彈。

    “寰宇?遙兲?”卜遊不明所以,穆遙兲怎麼發起怔來?卜遊的視線在穆遙兲好秦寰宇的臉上迅速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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