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孃親害我守祭壇 >654 歸故里近鄉情怯 行子愁客心飄零3
    “是誰......”

    一個枯啞的聲音自斑駁深邃的暗影裏幽幽傳來,低矮破舊的牀榻上斜倚着一個枯槁的身影,衣弊履穿,神容萎靡。

    秦寰宇思緒驟凝,腳下僵硬停滯,再也邁不出步子。

    “老許?是許大夫吧......”

    草舍裏那人瘦骨窮骸,面目犁黑,有氣無力地朝着門口發問。

    那一刻,秦寰宇心中三分崩潰,三分絕望,還有三分悔恨,他的雙拳攥地青筋虯露,生怕一個呼吸沒能平穩便要失措發狂。

    秦承心神惶然,誠恐誠惶:“難道不是許大夫嗎......”

    密密麻麻的汗珠滲滿了秦寰宇的額頭,面紅筋暴,細細將屋裏打量一番,雙眸似要冒出火來。

    草舍內昏暗潮溼,室徒四壁,牀榻上之人身後斜倚的牆面凹凸不平,牆皮幾乎脫落已盡,看來是終日不見陽光所致。

    想起計都和老人先後所言,一切皆因殷昊天所致,秦寰宇劍眉斜斜上揚,透着一股凌厲冷峻的肅殺之氣。

    一連調整了幾次氣息,他方能重新鎮定下來,沉住氣不動聲色地輕聲問道:“你......是眼盲看不見嗎?”

    “咦?!”

    秦承高呼一聲,大張着乾裂起皮的嘴巴,喫驚不已。

    他身子一震突然躍起,雙手摸着牆面戰慄着向後退去,而後蜷縮雙膝將整個人瑟縮在角落裏,如同一隻縮睡在狗巢裏的病犬。

    “嗓音這般年輕,你不是三花莊裏的人!你、你你、你是何人?!尋我這個殘頹不成形的廢人慾意何爲?!”

    秦寰宇生怕激怒於生父,放輕腳步緩緩上前,揮手時見秦承雙眼空洞無物,於是心知他果然已經失明。

    秦寰宇痛入心脾,深眸裏憐惜之光隱隱流動:“據說只要不跨出環村河,便可長生不死。那麼你的眼睛又如何會喪失了視力?”

    秦承驚魂未定,重手累足,慌亂地將身體死命朝牆面貼去,似乎想要埋入其間來隱藏行跡。

    “三花莊裏已是殘山剩水,我秦承也僅是苟延一息,神仙何必苦苦相逼......”

    秦承語甚悽楚,告哀乞憐。

    “父——”

    話到嘴邊,秦寰宇囁嚅又止,一邊是生育之情,一邊是教養之恩,以他此刻的身份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生父。

    聽來人陷入長時間的沉默,秦承更加緊張恐懼,突然之間再次躍起,而後蜷縮雙膝朝向秦寰宇所站之處,不住地磕頭跪拜。

    秦承兩眼發直,半瘋半癲,連連自語道:“小人當年僅是修仙慕道,並無怠慢不敬之處。還望神仙寬仁大度,莫要將我草舍蕩爲寒煙。”

    生父精神失常,如棄犬一般乞憐搖尾,試問此番慘景爲人子者誰能堪忍?!

    觸目傷神,秦寰宇心底不免又多了幾分對殷昊天的深惡痛嫉。

    秦寰宇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師父竟然如此懷詐暴憎,陰險兇惡,將一個整個村子的村民棄之如履。

    秦承那邊頭已磕頭如搗,直磕到天昏地暗。

    而後秦承的身體篩糠似的亂顫起來,口中開始有些胡言亂語,道:“吾兒已隨神仙清修,生死未卜;家妻亦紅顏命薄,珠沉玉隕。如今秦某雙眼也已哭瞎,只能靠沿門持鉢,在三花莊乞討度日,還請神仙寬予放過。”

    秦寰宇心絃震動猶如拉滿的弓弦,又像是灌了一塊鉛,生怕一張嘴,那句遲來的“父親”便要脫口而出。

    他溫柔地將秦承的雙肩托起,以確保父親的額頭和那珞珞如石的牀榻分開,不再受其傷害。

    秦承的上半身雖被架空,可叩首行禮的動作還在,只要秦寰宇手上力道稍稍一鬆,便會聽到“啪啪”的磕頭聲。

    秦承狼狽求饒的樣子令身爲人子的秦寰宇心冷似冰,按在秦承脊樑上的手不敢有一刻放鬆,如同心頭捱了一棒,卻無語申訴。

    爲了能使秦承冷靜下來,避免他衝動之下自傷自損的行爲,秦寰宇只得說道:“晚輩只是路過此地,炎陽炙人,赫赫炎炎,烤得人口渴思飲,故而進門來討口水喝。”

    提及“口渴”,秦承的行動戛然而止,如同着了魔一般停滯不動,且不由自主地舔了舔|他自己乾裂的嘴脣,看起來同樣又飢又渴。

    秦寰宇見狀,趕忙環顧草舍四周,自牀榻邊一張搖搖欲塌的桌案上面尋到了一隻汲水用的破瓦罐,拿在手中搖一搖,罐子底部還能發出殘餘的水聲。

    將僅剩不多的水給父親喂下,這才感覺到父親秦承僵直警覺的身體略有鬆緩,氣息也跟着舒緩勻稱起來。

    看來秦承這是被厄運頹廢了精神。

    於是趁秦承頭腦昏亂不備的機會,秦寰宇自秦承後背將精元真氣悄悄注入到父親體內,以助秦承調理陰陽,鎮撫正氣。

    此時秦寰宇更爲思戀殷攬月,若是她在此地,以她的醫術應對秦承區區癲狂之症,必定百治百效,藥到病除。

    好在秦寰宇的內丹卓絕之力也非虛傳,雖比不及靈丹妙藥,但通血活絡,精氣通暢,對解倒懸之疾大有裨益。

    很快,秦承兩頰重現容光,有了豐神異彩之兆,思維亦同樣跟着逐漸清晰起來。

    爲避免父親再受刺激,秦寰宇慮周藻密,縝密措辭後問道:“癲症是因多思多愁所致,並非不治絕症。雖是沉痼,卻非膏肓之疾,該及時醫治。”

    秦承眼盲心不盲,對於秦寰宇仰取俯拾、舉止言談裏的悉心關照,秦承是善體人情、監市履狶的。

    秦寰宇輸送來去真氣宛若春風解韻,令秦承的態度心正氣和,聞融敦厚。

    秦寰宇聽秦承回答道:“承天不棄,雖因秦某人慘失幼子妻兒,爲此哭瞎了雙眼,又受五勞七傷之苦,貧病交加。但好歹尚能賴活於世,已是幸運,還能強求些什麼呢?”

    秦寰宇道:“常言道喜傷心,怒傷肝,悲憂傷肺,思傷脾,驚恐傷腎,前輩還需珍惜生命,莫要虛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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