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風流 >第1300章 推心置腹
    會議於晌午時分結束。衆官員離開水軍衙門之時似乎如釋重負,但又似乎憂心忡忡張延齡要的便是這種效果。從今日起,張延齡不會允許外廷這幫官員再有凝聚在一起結爲朋黨的機會。這一次,要將他們的優越感全部打掉,讓他們小心翼翼的夾着尾巴做人。

    大明文官集團中的不良習氣若不清除,最後會釀成大禍。根據已知的歷史來看,大明黨爭之禍也是大明朝最終滅亡衰敗的原因之一。必須要逐漸的改變官僚習氣,讓務實做事的風氣佔據上風,而不是爲了博自身清名而誇誇其談,假作清正之臣。

    當然,目前而言,各級衙門還是需要正常運轉的,這幫人還是有用處的。目前張延齡需要他們穩定局面。之後再逐步替換,榨乾他們的剩餘價值之後,這幫人便將會被徹底捨棄。殺了他們固然是一種可以震懾人心的手段,但卻是下策。

    自己要他們相互揭發,並寫下悔過書,便是讓他們不但被自己牽制,而且相互間也會互相的牽制。這是分化文官集團的一個步驟。

    處以罰金的目的,便是要他們拿錢買命,一方面是懲罰,一方面更是要以此爲理由清退官僚們侵佔兼併的土地和田產。莫看這幫人只是文官,侵佔的莊園田產的數量固然和勳戚們不能相比,但是他們個個斂財有方,富得流油。正好藉此拿他們開刀,罰出一大筆財物以彌補大亂給朝廷帶來的財政上的損失。

    讓劉璟和洪鐘主持審訊楊廷和等人,自然是一顆糖豆。讓劉璟和洪鐘覺得他們並沒有受到排擠,依舊可以正常履職。這也會讓其他官員感受到這一點,放下戒心,慢慢的安心下來。對於整體局面的穩定也是有益的。

    張延齡並不擔心劉璟和洪鐘會在審理之中出什麼幺蛾子。一方面,自己會派人坐堂監督。另一方面,在目前這種情形下,劉璟和洪鐘定不敢徇私,他們只會查的更仔細,定罪更重下手更狠,以表明他們的立場。

    這一切都是張延齡思慮之後精心的安排。張延齡知道自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變得更加有城府和算計,或者說更加的狡詐陰險。但他知道,這是必須要做出的改變。因爲現實如此,位置也不同了。

    如今的自己,眼光要更開闊,考慮的更周詳,行事要更有謀劃,張弛要更有度。因爲自己即將肩負着這個龐大國家中興的重任,裏裏外外的設計。不能隨性而爲,簡單粗暴行事了。

    在送走了衆官員之後,張延齡請徐光祚和朱輔前往後堂小坐。兩位國公知道張延齡有話要跟他們說,於是跟着張延齡來到衙門中堂公房內。

    雜役奉上茶水之後退下,張延齡請二位國公落座。晌午的陽光從花窗之中照射進來,茶水的熱氣在陽光中升騰,茶香瀰漫在空氣中。

    “岳父大人,成國公,請喝茶。“張延齡微笑道。

    兩人連忙道謝。端起茶盅喝了兩口後,張延齡放下茶盅微笑道:“二位國公認爲,適才我對外廷衆官員的處置是否得當?”

    徐光祚呵呵笑道:“延齡,老夫認爲是很得當的。我大明此刻不宜大亂。若是如太祖當年處置四大案一般,株連甚廣,殺戮太多的話,會鬧的人心惶惶,朝野難平。延齡不興殺戮之風,那是心胸開闊,顧全大局的舉動。老夫是佩服的。“

    張延齡微笑轉向朱輔,朱輔點頭嘆道:“徐公所言甚是,我也有同感。來之前,我還在想,此番從楊逆之人甚衆。內外廷,乃至軍中都有牽扯。若要論罪,牽連誅殺幾千乃至上萬人掉腦袋,也是不違律法的。我本以爲,靖海王這次定以雷霆手段清除楊逆同黨,絕不留情。但事實證明,我想錯了。本人沒有考慮到大明社稷的安定,沒有大局之想。慚愧慚愧。靖海王只懲首惡,寬恕爲懷的做法,利於大局,利於安定,其格局令人讚歎欽佩。難怪朱麟在我面前常說,靖海王是他見過的胸懷最大,格局最廣之人。普通人難望項背。今日我可是見識了。”

    張延齡呵呵笑了起來。適才他已經看到了朱輔在自己決定寬恕這些官員的時候眼中的驚訝。隨後,他表現的甚爲恭敬。那便說明,他想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適才這番話,雖有恭維的場面話,但應該也有發自內心的成分。

    “那就好,我還擔心二位國公說我婦人之仁,不肯以雷霆手段處置他們。看來二位國公也是贊同我以安定爲先,穩住局面的做法的,那我便放心了。“張延齡笑道。

    “延齡,你放心,你做的任何決定,我們都會支持的。你放心大膽的行事,老夫和成國公還能拖你後腿不成?“徐光祚微笑道。

    張延齡起身拱手道:“多謝岳父大人,多謝成國公。”

    徐光祚和朱輔拱手還禮連道不敢。徐光祚繼續說道:“不過,老夫倒也要多嘴兩句。婦人之仁是不能有的,否則必受其害。這些人不會有什麼感恩之心的,延齡心裏要明白這一點。要約束他們,靠着恩惠和寬恕是不成的。昔年,太祖高皇帝爲下狠手誅殺牽連衆多大案從者,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張延齡嘆息一聲道:“延齡明白。如此大案,皇上太后都被楊逆所害,十餘萬將士的冤死,京城塗炭,百姓死傷無數。皇宮,正陽門,正東坊等數處民坊被焚燬,損失巨大。楊廷和犯下滔天罪行,外廷這幫官員自然難辭其咎。但此時大明和立國之時的情形是不同的。太祖立國之時,天下尚未安定,必須以雷霆手段鞏固局面,立威於天下。故而對敢於篡逆謀反者絕不容忍。那也是合乎當時局面的做法。況且,我猜測太祖高皇帝也是爲兒孫計,臣子權勢太大,今後皇權難以約束。所以藉機剷除一些將來威脅皇權之人,消除對未來即位者的威脅。故而不肯寬恕。如今我大明的局面,卻是大大不同了。

    一切以穩定局面爲先,此爲社稷大計。所以,延齡才認爲,只除首惡是最好的做法。”

    徐光祚和朱輔甚爲驚訝,倒不是因爲其他,而是張延齡對太祖當年血腥屠戮四大案牽連者的看法。事實上,即便在大明臣子看來,四大案牽連太廣,殺人太多,過於嚴苛。對太祖高皇帝的聲望有損。但經過張延齡這麼一分析,似乎情有可原了。

    “呵呵,老夫只是這麼一說,延齡,你也莫要在意。一切你自行斟酌便是。總之還是那句話,你做的決定老夫和定國公都是支持的。呵呵呵。“徐光祚打個哈哈,不再多言。

    露怯不如藏拙,張延齡的眼光見解謀略都勝於自己,自己其實根本不必多言。

    張延齡微笑點頭,喝了口茶水笑道:“二位國公,延齡其實想和二位商議一下接下來朝廷的幾件大事。現如今,朝中唯有二位國公可讓延齡推心置腹。所以,我想,我的一些想法還是應該和二位國公坦誠相告。”

    徐光祚笑道:“延齡客氣了。我等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延齡若有差遣,我們拼着這把老骨頭散了架,也是必須要盡力的。”

    朱輔也笑道:“是啊,靖海王但說便是,有用得着老夫之處,老夫自當盡力。只怕老夫幫不上什麼忙。“

    張延齡拱手道:“二位國公太謙遜了。當此之時,你們便是朝廷的定海神針。論威望地位,無人可及。延齡年輕,許多事考慮不周,自是需要二位給予指正。”

    徐光祚呵呵笑道:“客氣話也不用說了,有話直說便是,跟我們用不着拐彎抹角。

    張延齡笑了笑點頭道:“那好,那我便直說了。首先,儘快立新皇,安民心,這是毋庸置疑的。這件事已經請岳父大人出面,那便不用再提了。延齡要說的是,關於朝廷未來的架構,二位國公可有什麼想法?嗯,這麼說吧。當初皇上在世之時,在延齡率軍北征之前,曾來延齡府中,和我暢談未來朝廷的架構的變革之事。皇上同意了重設丞相之職,以及設立大都督府。同時廢除錦衣衛衙門,廢除內閣制度,廢除內廷司禮監披紅等一系列的變革措施。所以,我想新皇即位之後,朝廷機構變革當遵循皇上遺命,進行一系列的改革。不知道二位國公對此怎麼想?”

    徐光祚和朱輔一聽,頓時心如明鏡一般。

    其實這件事已經不是祕密,朱厚照同意改革朝廷機構的事情早已被證實,許諾張延齡任大都督府大都督的事也是事實。但之前普遍被認爲是皇上爲了讓張延齡能夠領軍出征而給張延齡畫的餅,未必會遵守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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