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她纔在堆山積海的禮物堆裏發現那枚美人魚藍寶戒指,毋庸置疑,這是寧致遠留下的,她只對他一人說過,若要向我求婚,我要藍寶石。
往事並不如煙,它只是潛伏着的獸,在恰當的時機爆發,讓人毫無招架之力,此時方知,情障乃世上劇毒,終生難愈。
第二天一早,寧致遠起牀,孟琪雅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壁爐前面,度假山莊的侍者送來早餐,咖啡的香氣瀰漫。她衝他粲然一笑,手指撩開垂落胸前的大卷發。
他看見她戴着那枚藍寶石戒指,精心呵護的一雙手,玫瑰花一般嬌嫩。她天生就是個少奶奶命,錦衣華服,玉手纖纖,不需操持家務,磨損她的容顏。
他在她身邊坐下,火爐的光映紅她的臉頰,他看見她眼角幾絲隱約的細紋,在冬季乾燥的阿爾卑斯山區,無論塗抹再昂貴的面霜,歲月的痕跡暴露得如此無情無義。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腦海裏想起八歲的她和十八歲的她。八歲的她跟在他屁股後面,叫他致遠哥哥。十八歲的她赤裸裸地跨坐在他身上,小豹子一般說致遠,再來一次
二十八歲了,他們的故事,是不是該有一個童話結局她今天沒有化妝,穿着寬鬆的毛衣和牛仔褲,一雙厚實的羊毛襪子,在腳踝處堆着繾綣的褶子。她這樣樸素的模樣讓他不習慣。他忍不住捧住她的臉頰,端詳這張一直在他生命中存在的容顏,她的手覆蓋上他的,戒指冰涼。
“琪雅,那一點點愛的餘燼,好似即將熄滅的爐火,不足以支撐漫長的一生。”
“木頭燒成炭,卻比熊熊火焰更加炙熱。愛情本就易逝,我沒指望我們之間因爲熱戀而結合,把我們捆綁在一起的,難道不是比愛情更結實的東西嗎彼此的瞭解,興趣的契合,雙方的家世財富”
寧致遠臉上是落寞的神情:“這些就足夠了嗎沒有愛情,其他的都無足輕重。”
“不,致遠,愛情是最輕飄的,我們都嘗試過不是嗎十年了,你可曾找到能許諾你生死不渝的愛情的對象我已經看透,沒有愛情的婚姻,更加長久。因爲不會失望,不會受傷。不如我們結婚吧。”
“你向我求婚”
“對,這是我欠你的,二十歲時我沒讓你說出口的話,今天我來說。請你娶我我們一定是完美的一對,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寧致遠心裏說縱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可是他聽見屋外獵獵寒風,白雪地反射出清晨藍色的陽光,舉目四望,天地茫茫,在這一刻,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已經和他糾纏了一輩子的孟琪雅,那就認命吧,也許這是上帝的安排。
他聽見自己身體裏一個陌生的聲音沙啞着說:“好,那就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