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一代高人，此時卻窘迫得很，只是擺手道：“不是...當然不是。”
這兩個看起來並不老的八旬老年人敘舊，可讓楊過夾在中間尷尬得很。
總算，王重陽這時候發現無論說什麼都會被林朝英回嗆，所以轉換目標，從楊過處打開局面，親切問道：
“你便是郭靖的侄子，楊過罷？”
楊過讀原着時便對重陽祖師十分敬重，此時恭敬應道：“回祖師爺，我正是楊過。”
王重陽盯着楊過瞧了一會，說道：“不錯，不錯，我年輕時武功便遠超同齡人，總道自己從小便了不得。嘿，過兒你眼中精氣之盛，可遠超我當年。”
“也不怕羞，你年輕時候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也配來和眼前這天縱之才的小娃娃比？”
說話的自然是林朝英，王重陽說些什麼，她總要從中拆臺。
王重陽在晚輩面前被林朝英諷刺，臉上有些掛不上，乾咳兩聲，道：
“過兒，總之你不能自滿，當勤練苦修。若能保持這勢頭，他日成就定在你祖師爺之上。”
楊過點點頭，見旁邊林朝英又要開口譏刺王重陽，心裏好笑，但還是搶先指着林朝英道：
“祖師爺，我全靠在古墓中得林前輩指點，這才武功大進。”
王重陽正想“討好”林朝英的時候，聽楊過這麼說，忙道：
“古墓派武功遠勝過全真教，又極易速成，難怪你進境如此之快。
不過，你既然有全真教的內力底子，也不要把我們這門功夫落下了。
全真教內力講究厚積薄發，你慢慢練着，總有些微用處。”
林朝英此時哼一聲，道：“你說得這麼謙虛，心裏可未必是這麼想的。你其實想說，全真教武功慢慢總要趕上古墓派武功的，是也不是？”
王重陽被她搶白，苦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林朝英又道：“你閉關出來，明明已是超凡境界，又說什麼古墓派武功遠勝過全真教武功？
我可連一點上乘玄功的邊都沒摸到，這一點來說，那是無論如何比不上你的。”
他們二人爭競了一輩子，此時年歲漸長，心裏總算將勝負放下，反倒都謙虛起來。
王重陽嘆口氣，說道：“我若能多活百歲，將全真教的先天道功練通透了，倒也可能超凡入聖，只是那也要太久了。
本次閉關，卻是靠黃裳的九陰真經上所載，才更進一步。
以本門武功而言，全真教武功不如你的玉女心經，那是確然無疑的。”
林朝英奇怪道：“我創下玉女心經後，從未在你面前演練過，你怎麼知道我會這門武功，又怎麼知道不如？”
楊過心裏倒也有和林朝英一樣的疑問，但馬上想到：
王重陽應當是剛纔歐陽鋒和楊過二人交換武功時便已在旁，所以看到了楊過說知給歐陽鋒的玉女心經招式。
想必他看出楊過暫時沒有危險，又在和歐陽鋒“交易”，所以未馬上現身干預，後來有林朝英出手，他也就乾脆不露面了。
林朝英此時也想到了這種可能，又說道:“我也不是掩耳盜鈴的人，不管你練了什麼武功，總之此刻比我強便是。
王重陽被她這麼一說，也淡淡說道：“你所言極是，我們習武之人，沒必要自欺欺人。”
話語中只是承認客觀事實，沒有得意也沒有刻意謙虛。
二人一世擰巴，此刻是少有想到一塊去的時候。
楊過見他們突然平靜下來，更加不知道手腳該往那裏擺。
林朝英看一眼王重陽，又說道：“過兒，我看見這姓王的就煩，就不在這裏多待了。
你沒事可以常來古墓裏看我。還有龍兒，你不在的時候，我瞧她心裏失落得很。”
楊過聽她提到小龍女，心裏竟不由自主的揪痛一下。
尤其他此刻眼見王重陽和林朝英一對相愛一世的人，卻在彼此面前說些不由衷的話，更生出感觸。
他愛小龍女嗎？
楊過不敢極肯定說出答案。
但他出古墓後的這將近一年裏，尤其是生死關頭，總會想起小龍女那仙女般的臉龐。
很多時候，他都很想要再見到她，和她說會話，聽她叫自己起來練功，聽她說自己笨。
楊過想對她說，我確實是笨，笨到腦子裏只有你，裝不進其他事情。
不過，和小龍女說這種土味情話，應當會被她打吧？
雖然她現在不一定打得過楊過並且一定追不上楊過了，但楊過還是會很心甘情願的讓她打的。
想遠了想遠了，楊過將思緒拉回，幸好還記得林朝英剛纔說了什麼，迴應道：
“祖奶奶，過兒有空時當然會去找你...還有龍妹子，和孫婆婆。”
林朝英點頭道：“好，那我走了，姓王的，你練功也別太狠了，看你又多了許多白頭髮...
人都說道家的武功，越練越長命，你可好，越練越蒼老了。”
王重陽聽她這麼說，心頭一澀，輕聲言他道：“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
林朝英喝道：“多說無益，走了！”
果然一個縱躍，消失不見。
但王重陽和楊過分明瞧見，她臨走衣袖拂了拂臉上，擦去了什麼東西。
王重陽長長嘆一口氣，這長長的嘆息在長夜中、在漫長的一生中又顯得短促。
他摸了摸楊過的頭，說道：“你的日子還長着哩。有些事想做的時候，那就去做，不然很多年之後，肯定會後悔的。”
楊過沒有說什麼。正如他沒有看出，重陽祖師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也流了淚。
...
楊過這次回終南山，是因聽說王重陽出關了想見自己。
可那晚見了重陽祖師，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交待給楊過，只是讓人引他到重陽宮西面的一間獨立屋落住下。
那晚之後，楊過便又覆在全真教重新當起了一名道士。
江湖上的遊歷讓他此時性子沉穩了許多，便靜靜在住所呆着，每日苦練各項武功，當然尤其以神行百變和蛤蟆功爲主。
雖然這麼幾天練習肯定不能升品，但對於武功的見識理解無形之中卻在潛移默化中提升。
系統給的，自然要欣喜得着。但其他的，也要自己去盡力苦練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