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趕到。
卡迦的頭顱被掛在蘇誠的戰艦上,兩隻毫無神采的空茫眼睛目睹着洛加軍隊被阿茲特擊潰的慘狀。
等蘇誠找到崔鈺時,柯遙已經炸得面目全非,崔鈺被他保護得很好,至少身體還是完整的。
不斷有白煙從柯遙的身上冒出,蘇誠當機立斷,疾步上前將崔鈺從他身下用力地拽了出來。
崔鈺的臉上沾染着泥塵,眼神迷茫,神智顯然不太清醒。
蘇誠的手臂很有力,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力氣,眼睜睜地看着柯遙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
懷中的人忽然開始掙動,崔鈺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撲了上去,緊緊地握住柯遙的一隻手臂。
他的手臂很冷。
是高密度金屬的冷意。
崔鈺的眼淚突然砸落下來,指節用力地捏緊,她聽見了系統的提示音:【滴滴——心動值100%】
【恭喜宿主攻略成功!】
腦海裏的歡呼聲砸得她的神智昏沉,崔鈺的淚水洶涌而下。
他的線路被炸斷了。
“崔鈺!”肩膀被拽動,蘇誠的聲音微沉,從後面傳來,“他快爆炸了!”
崔鈺不想聽。
柯遙的身上不斷冒出白煙,還伴有“滋滋”的電路燒壞聲,蘇誠的手穩穩地扣緊崔鈺,毫不客氣地把她往後拖。
“放開!”崔鈺咬緊牙,她空出一隻手揚起沙塵重重地砸向蘇誠的臉,怒意翻騰:“你爲什麼不來!”
他遲到了!
蘇誠根本就不守時!
蘇誠被砸了個正着,沙塵落入他的眼睛裏,灑在他的黑色軍艦服上,崔鈺尖銳的指甲扎入他臉上的皮膚,劃出一道道血痕。
他微微閉眼,別過臉,抱穩崔鈺的腰,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毫不留情地拽離柯遙的範圍。
白煙越冒越多,漸漸將柯遙整個人都遮蔽,在崔鈺徹底從他身下拖離出來,遠離他三米遠的那一刻,他的手終於無力地垂下,身體轟然炸裂。
爆炸將沙塵捲起,蘇誠第一時間擡手遮住崔鈺的眼睛。
他感覺到了手間溼潤的淚意,滾燙着浸溼他的手套。
——
受傷的人員都被轉移到了戰地醫院。
崔鈺的腿受了傷,動了手術之後轉入病房修養。
玻璃窗外陽光絢爛,洛加王國投降,戰火消停。
一切似乎又恢復成往日平靜祥和的常態。
崔鈺躺在病牀上面無表情地看電視新聞,病房的門被推開,醫生帶着實習生查房,詢問了崔鈺一些身體問題。
崔鈺自始至終都很平靜地應答,沒什麼情緒波動。
醫生查看了崔鈺的腿,道:“問題不大,再休養幾天。”
他又觀察了一番病人的臉色。
或許這位病人有點心理問題?
查完房後,醫生帶着實習生離開,經過門口時忽然看見外邊正站着一位銀髮綠眸的男人和幾位身高力壯的隨從。
醫生大喫一驚,蘇誠擡眸示意他別說話。
“噢噢,好。”醫生不敢多問,帶着實習生去查下一個病房。
蘇誠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猶疑半晌,最終還是推開來。
病房裏的崔鈺還在看着電視。
電視節目沒什麼好看的,換來換去她都不感興趣。
察覺到來人,崔鈺沒什麼表情地摁下遙控器,切換成下一個頻道,是一個綜藝節目,崔鈺故意把電視調得很大聲。
歡快的綜藝節目沒能讓病房熱鬧起來,反而襯得悽清。
蘇誠示意隨從將箱子擡進來。
箱子很大,落地時發出哐當聲,崔鈺聽見那聲音十分熟悉,眸光便從電視機轉到了箱子裏面。
她的目光滯了滯。
是柯遙零碎的身體零件。
蘇誠站在她的牀邊,沉默落座。
食指與拇指相互摩挲,他久違地感覺到了緊張。
半晌,蘇誠道:“我和你一起拼起來。”
崔鈺別過頭,“除非有S級的能源晶石。”
這種類型的晶石難得一見,幾乎只能靠運氣才能碰見,就連蘇誠府邸裏的私人庫藏都沒有。
崔鈺當年也是憑藉着系統的任務指引,上刀山下火海拼儘性命才採到一顆勉強符合條件的晶石。
蘇誠低頭幫她掖好被角,站起身,“我去找。”
——
蘇家的府邸一片混亂。
公爵目光慌亂地看着將自己包圍的黑衣人,驚恐道:“你們幹什麼!蘇誠,你想對我動手嗎?我可是你的父親!”
蘇誠低頭整理着自己的手套,容色淡淡,淺綠色的眼眸微轉,目光落在公爵身上,“你的諾言,需要我來監督你實施?”
公爵打了個寒噤,忙道:“遺物?遺物是吧!我現在給你,現在就給你!”
他手指顫抖着,在蘇誠的逼視下從壁畫裏拿出了一把鑰匙,“東西、東西就在種着蘭櫻草的花壇下的通道里。”
蘇誠接過鑰匙轉頭就走。
臨走前,蘇誠站住腳步,回頭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蘇老先生,你的爵位已經被剝奪了,職位同樣。”
“你——蘇誠!蘇誠!”
蘇誠沒有理會他,黑衣人則圍上前將老公爵攔下。
蘇父驚怒交加,難受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咳了幾聲,對一旁候立的祕書吩咐:“這件事不要告訴夫人小姐。”
“是。”
祕書應下,片刻又問:“請問蘇老先生,我想離職,我的工資可以今天結一下嗎?”
“你!”
另一邊,
女僕捂着被打腫的臉倉皇逃下樓梯,冷不防地差點撞到來人身上,她嚇得面色發白,連忙道歉:“對不起!公爵夫人!”
蘇母容顏憔悴,表情也有些難看,“幹什麼呢你,慌慌張張!”
“是小姐,蘇小姐又發病了!”
蘇簌自救回來之後就瘋瘋癲癲,神志不清,偶然還會說胡話,完全沒有平時淑女的樣子。
蘇母聞言心痛至極。
請了許多名醫來治療,蘇簌卻沒有好轉的跡象,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她變成這副模樣做母親的怎麼能不心疼?
“我去看看。”
她的肚子顯孕,已經大了一圈,蘇母扶着自己的腰,另一手摸着孕肚,被女傭攙扶着往樓上走。
房門忽然被打開,幾位女傭合力都拉不住蘇簌,蓬頭垢面的女子衝出房門奔了出來,卻驀地被腳下的東西絆倒在地。
“蘇簌——”
蘇母連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兒,摸着她的臉,“你怎麼樣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那些僕人伺候得不好?”
話落,她擡頭瞪向幾位伺候蘇簌的女傭,“你們怎麼回事?!這個月是不想結了嗎?!”
一位圓臉女傭連忙解釋:“不,不是,夫人小心,小姐她……”會發瘋。
她的話還沒說完,同伴就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女傭住了嘴。
“還敢狡辯!”蘇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斥罵,“你們這羣小蹄子,不會幹活就滾,白拿工錢不幹事,沒用的廢物!”
她還在喋喋不休地喝罵,從地上爬起的蘇簌卻直勾勾地盯着她高高隆起的孕肚。
良久,蘇簌的喉中溢出一聲輕笑。
披散的頭髮下,她的眼珠子渾濁不清,只剩下無盡的癲狂和怨懟。
一切孽緣,一切不幸。
都來源於這個多出來的孩子!
蘇簌擡手,狠狠地把她母親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