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三小姐雖是嫡出,可也是女子啊!自古以來,哪有女子做世子的!”
威遠侯氣勢十足道:“我威遠侯戎馬一生,不拘小節,對我來說,是兒是女都一樣,況且我威遠侯的女兒,一點也不比兒子差!既然自古以來沒有這樣的規矩,那敖家便出這麼一位世子女,破了這規矩也無妨!”
臺下抗議之聲不絕。
敖纓腦子裏亂嗡嗡的,千頭萬緒一閃即過,快得讓她來不及捕捉。
後來敖翌站在高臺上,一揮軍旗,南大營三軍將士,整齊劃一地跪地,高呼願意追隨世子女,護一方水土、滿城百姓。
軍侯之地,沒有什麼比得到三軍將士的擁躉更具說服力的了。
這就是敖翌頻繁帶敖纓往南大營走動的成果,他將自己在南大營的威望轉承給敖纓。
這一世,這樣的重擔,卻還是在按照上一世的軌跡,一步一步地落在她的肩上。
敖纓聽到那一聲聲震天呼喊時,一顆心在胸膛裏猛烈跳動,血液在身子裏沸騰。
她想要保護敖家,她再不願看見敖家軍在自己手上走向滅亡。
這一世,她能夠做到嗎?
敖纓從威遠侯手上接過了兵符印信,那分量沉重到她必須要爲此付出全部努力。
今日她若是不接,就會另外有人來接。
事情突發轉變到如此地步,她連準備和退縮的餘地都沒有。縱使前方刀林劍雨,她也只能披荊斬棘、迎刃而上!
不然怎麼辦,讓敖放來當這個世子?
呵,就算敖翌做不上威遠侯世子,那他這輩子做夢也休想得到!
敖放還跪在地上,面對這事態陡轉,萬沒有料到,一時都忘了起來。
他以爲除去了敖翌的資格,那世子之位必是他囊中之物。卻沒有想到,威遠侯居然打破舊規傳統,讓敖纓這個女人當了軍侯的世子女!
就好像他精心策劃一番,到頭來卻是爲了她人做嫁衣!
敖放如何能甘心,可是他再不甘心又能怎麼樣,他眼饞的那兵符印信此刻已經沉甸甸地落在了敖纓的手上!
最終他面色慘淡地起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性,冷哼了一聲,轉身就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竹籃打水一場空。威遠侯寧願把位置傳給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女兒,也不會傳給他!
敖放不走的話,還留在這裏幹什麼?這裏已再無他一席立足之地。
眼下威遠侯和敖翌、敖纓還忙着應付這麼多武將和世家財閥,正是敖放離開的好時機。不然等一會兒他們閒下來了,敖纓第一個會收拾他。
敖放今日沒帶多少人來,所以事情失敗了,趕緊走纔是上策。
世家財閥們並不看好敖纓,可也無可奈何。威遠侯麾下的武將們也覺得此舉實爲衝動。
因爲敖纓以往少有出來拋頭露面,根基不足,要想服衆,還有相當長遠的磨合期。
對此威遠侯相當有信心,因爲不管怎樣,還有他和敖翌爲女兒開路呢。
那位被敖放帶來的婦人,敖纓已命人送回了敖家安頓。
等這頭的事忙完了,敖纓第一個想要單獨見見那婦人。
彼時院裏,婦人已然梳洗得乾乾淨淨,敖纓腦海中浮現出的還是她站在臺下望着敖翌又疼愛又傷痛的模樣。
婦人十分有規矩,對敖纓見了禮。一看便是出自大戶人家的教養。即使在山野裏生活多載,鬢角刻滿風霜痕跡,也沒能磨滅她身上的儀度。
敖纓是多希望這世上還有人能夠對敖翌如親如故。如若這婦人是敖翌至親,敖纓定也不吝待她如至親。
可今日婦人的出現,卻是對敖翌不利的。
敖纓不得不懷疑。
婦人知道敖纓是敖翌名義上的三妹,今日也親眼看見敖翌這般護她,眼前又是個水靈靈的女孩兒,婦人如何能不愛,簡直像是幫敖翌看媳婦兒一般,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憐愛。
敖纓面對她滿目慈愛的眼神,有些遲疑,但還是開門見山地問:“你當真是二哥的阿媽?”
婦人點頭,道:“從他出生時起,便是老婦幫着夫人一起帶的呢。可惜夫人走得早,見不到如今孩子長得這般高大健康的模樣……”
說起來有些淒涼。
敖纓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爲何會與長房大哥在一起?”
婦人道:“是大公子派人把我接去的。”
敖纓眯了眯眼,道:“無緣無故的,若不是事先聽到了什麼風聲,他爲何要把你接去?你既是親手把我二哥帶大的,便應該知道他冒不起這個風險。那爲何還要有那樣的風聲傳出去?”
那婦人不慌也不惱,只是望着敖纓慈愛地笑,笑得眼眶發紅,道:“老婦當然知道……”
敖纓微冷了神色,道:“你可知你今日的出現,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我二哥極大的不利?你知他忍辱負重至今,爲何還要陷他於不義、讓他受挫至此?”
敖纓冷冽犀利的神色言辭,讓婦人隱隱有種壓迫感。
敖纓到此處來,本就不是來與她閒話家常的。
如若,這婦人真一心對敖翌有謀害之心,縱使敖翌捨不得,那她也會……
婦人正欲答話,冷不防身後又響起一道波瀾不驚的聲音:“阿纓。”
敖纓身子微僵,回頭一看,是敖翌回來了。
婦人不知是着急還是感慨,直偷偷抹眼淚。
敖纓袖中的手緊了緊,又鬆開,臉色終還是有些發白,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在營裏時聽說她是二哥的阿媽,所以我一時好奇,過來與阿媽聊聊。二哥既回來了,便和阿媽敘敘舊吧。”
說罷,徑直從敖翌身邊走開了。
一時院裏有些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