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母后面前，這點兒自主權，他還是有的。
“若是別的場合……”
“本王對外宣佈，一年之內，不要宴請燕王府。若是請了，就叫湯廷去送一趟禮就是了。”楚延年道。
秦語噗嗤一笑，“昨晚上，你沒回來，是經歷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嗎？跟昨天的你判若兩人。”
楚延年眯了眯眼睛，忽然想起那本書扉頁那句話，“你站的不夠高，所以眼界狹隘。”
他更驚歎，他已經是燕王爺了，站得還不夠高嗎？那要站多高才算高呢？
寫書的那個人，他又究竟是何身份，竟可以知道那麼多的事，舉出那麼多的例證……還冷不丁地就說進他心裏，叫他不信服都不行。
“跟一智者對話來着……”楚延年深沉說道。
小醫在秦語耳邊笑得魔音灌耳。
“聽見了嗎？聽見了嗎？我是智者！智者！”
於是秦語親自乳養娃的生活就開啓了。
小醫是個“心機智能”，它在書中也介紹了，父親不可缺席孩子嬰兒時期的重要原因。
嬰幼兒時期，父親對孩子的陪伴，會對孩子整個人生造成怎樣的影響，等等。
小醫不缺乏論點，同樣，它更不缺乏論據。
那本書對楚延年的思維產生了巨大的碰撞，也引起了他心裏的一場山呼海嘯辦的掙扎鬥爭。
楚延年開始放棄“抱孫不抱子”的傳統觀念。
他嘗試着抱抱小童，嘗試着跟小童說話，嘗試着逗小童笑。
雖然現在，小童還不會迴應他，最多是把他的衣袖尿溼算是迴應。
但楚延年也漸漸發現其中樂趣。
比如，他親自見證了兒子的第一次笑容。
他那會兒睡着，不知做了什麼美夢，竟然睡着睡着就笑起來。
嬰兒的笑容，可真純美啊……單純美好的楚延年這一米八九的剛毅男兒，都被觸動了內心，差點兒溼了眼眶。
原來，那些傳統的觀念……會讓他錯失如此多的美好時刻。
楚延年忽然有一個想法……
那麼好的書，不該他一個人獨享，應該分享給每一個有“上進心”的大好男兒。
雖然，書中的觀點被這個時代的人，接受起來很困難。
但那位不願留名的作者，都已經“嘔心瀝血”的把它寫出來了。
楚延年覺得，他也該盡一份力，把它傳揚出去。
擅經營的秦語，得知他的想法，十分驚訝感動。
“王爺……你太叫我佩服了，真的。”
看着秦語眼中，那真切的仰慕之情。
楚延年簡直美得冒泡兒。
還能收穫愛妻的“仰慕”，這真是意外之喜。
“王爺可以出錢，僱那些識字卻家境貧寒的人抄書啊！首先，那些抄書的人，就已經閱讀了一遍！而且抄的過程，比單讀書，更能加深印象。”
楚延年眼底一亮，“好主意！”
他當即就叫湯廷專門找了一間安靜的鋪面，裏邊的裝潢也十分雅緻。
外頭立了個“抄書”的牌子。
不過待遇像這裏這麼好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大窗戶，大桌案，上好的墨，上好的硯臺和湖筆。
窗明几淨，屋裏擺着數盆文竹、劍蘭、虎耳草。
有兩個年紀小，卻麻利幹練的小書童，他們專門負責燒水、研墨。
上好的雲墨石鎮紙，鋪宣州紙張……
這是花錢都找不來的讀書聖地！
現在，在這兒讀書抄書，人家還給錢！而且比別處給的更高！
湯廷根本沒做任何宣傳——因爲一開始，他們手裏只有一本範本。
但經過寒門學子的口口相傳，沒出三五日，這裏就已經人滿爲患。
就連二樓，原本打算用作放書之處，如今也都擺上了桌子，只在沒有窗戶的牆上，做了三米多高的書架子，用來擺放各種書籍。
“你們留意所抄書的內容嗎？簡直聳人聽聞！”
“我一開始也覺得，說句粗俗的話‘簡直放狗屁’，但看到後來，卻覺得，他寫得真有道理。他又那麼多故事一般的例證，真是深入淺出，分析之言，有時叫我看的潸然淚下——只覺那說的就是我的故事！”
“是啊，我也有同感，說得好像是我自己……”
學子們離開抄書館的時候，也會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議論起此事。
抄書的人，已經成了這本書的第一批讀者。
繼而，他們抄來的書，楚延年又挑了字跡最好，他最爲欣賞的，送到了國子監書樓。並引薦給了他曾經的先生看。
楚延年正在做着一件“大事”。
不管別人怎麼看，他自我感覺，是一件了不得的、推翻現有思想的、高瞻遠矚的大事。
但秦語卻遭遇了“人生滑鐵盧”。
才餵了小童十天，她就要產後抑鬱了。
她這般條件——貼身伺候的僕從一羣，小醫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掃描看護，高級月嫂——陳希全程教帶娃，教乳養，耐心指導。
可秦語還是受不了了。
堵奶、漲奶、漏奶、皸裂……她全都體驗了一遍。
許是體質原因。
好的是，不管發生了什麼情況，她身邊的這些人，和小醫都能不慌不忙的應對解決。
唯一讓秦語受不了的是，月子餐什麼玩意？也太太太難吃了吧？
王府的廚子是不是換人了？做飯不放鹽的嗎？也不放香料？
秦語喫不下，奶水就不足，小童就喫不飽，他不飽就一直喫，皸裂更厲害，秦語更鬱悶，她更喫不下……
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秦語，你的情緒不穩定，你一直有排斥情緒。”
“你喫一天試試？”
“你問問陳希，她喫多久了？”
“她是古代人，本來飲食就寡淡，我喫慣了有味道的飯！”
秦語固執起來，連小醫都想打她。
她倒也不是故意不喫，看到小童喫不飽嗷嗷叫，她比誰都着急，但喫不下也是真的喫不下……
強逼着自己多喫一口，她就想吐。
她還拼命的把想吐的感覺壓下去。
什麼豬蹄通草湯、鯽魚湯、母雞湯……味道寡淡的湯湯水水，要把秦語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