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羅闞的長子,竟在帳篷外,將這些話都聽了去。
他從帳門縫中往裏看了一眼,恰瞧見那油光水滑的毛皮大衣。
“嘶……”他悄然吸了口氣,這麼漂亮!
這上等的毛料,難怪能叫爹那麼心動。
伏羅闞長子心跳加速。
“弟弟這下立了大功了,他窺探了夏軍營地,竟然還全身而退!”
“不光全身而退,他還帶回了這麼珍貴稀罕的東西,誰曾見過?這真是好東西!”
他心裏暗暗有點兒酸。
本來爹爹都更喜歡弟弟,如今弟弟又立下大功……自己這族長的位子,會不會……
長子伏羅冉蹙眉焦灼。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得想辦法把這個功勞給奪過來……
伏羅冉眼中一亮……有了。
弟弟和爹爹還在帳中說話之時,他就去找鳳凰國太子阿古佔。
阿古佔的營地離這裏很近,策馬也就一兩刻的功夫。
伏羅冉求見阿古佔。
“告太子知道,我弟弟伏羅卯前往大夏營地窺探,不但窺伺了軍情,還帶回了重要的東西!那大夏人想要和我們貿易,他們想要我們的牛羊,他們願意以茶葉,絲綢,米麪來換!
“他們有精巧的手法,可以把動物的毛皮做得柔軟發亮,那光澤,就如同仍舊長在動物的身上一樣,油光水滑,漂亮極了!
“而且,他們能把肉類保存下來,製成又美味又方便攜帶的美食。不僅僅是肉,還有水果,菜蔬……”
伏羅冉聲音很激動,說話間眉飛色舞。
只是他還沒說完,阿古佔就轉過身來看着他。
阿古佔是個英俊的男子。
在整個鳳凰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眼窩深邃,鼻樑高挺,下巴瘦削,整張臉都洋溢着異域風情的美感。
他眼睛專注看人的時候,彷彿會發光,讓人覺得,被他注視都是一種福氣。
伏羅冉在他專注的目光裏,顯得微微有些緊張。
“你很嚮往啊?聽冉的語氣,好像很喜歡大夏?”
伏羅冉搖了搖頭,“不……我是想,大夏有這麼好的東西,我們可以和他們以物易物,這樣我們的百姓,在冬季就不會那麼艱難。”
“我們爲什麼要以物易物?大夏有那麼好的東西,我們去奪來就是。”阿古佔笑着說。
他笑起來,俊美的臉更添魅惑之色。
但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那狠厲的眼神像狼一樣。
伏羅冉還沒意識到,他目光裏潛藏的危險。
伏羅冉有點兒遲鈍地說:“可是他們沒有那麼多動物,可以宰殺做成漂亮的皮毛啊?他們給我們錢,我們賣給他們,讓他們去做……”
“讓他們去做,然後以更高的價錢賣給大夏的貴族和我們嗎?讓他們賺更多的錢嗎?冉,你太傻了。你的心是向着大夏人的,你沒有爲我鳳凰國的百姓考慮。”
伏羅冉連連搖頭,“太子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和他們貿易,會讓我們的百姓更富足!我們百姓的生活更好過……”
“然後,讓我們被他們同化,讓我們的百姓改變生活方式,不斷地被大夏人影響,不斷的變得和大夏人越來越像!”
伏羅冉怔怔地看着阿古佔。
他有點兒不明白。
“你的兒子會給大夏的貴族放牧,你的女兒會給大夏的貴族織花邊毯子……以祈求一口飯喫,一點金銀!你的後代會爲了金銀,成爲他們的走狗!忘記他們身體裏留着鳳凰國自由的、高貴的血!”
阿古佔站的筆直,且高。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伏羅冉,猶如看着一個愚蠢的螻蟻。
“冉,你是貪生怕死的人。”
“太子殿下,我不是,我只是把這好消息……”
他話還沒說完,阿古佔忽然拔劍,一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骨碌碌……
伏羅冉的腦袋掉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他的眼睛還睜着,嘴巴微微張着,一臉驚訝難以置信的模樣。
他的脖子裏噴出的血,把大帳白色的帳幕噴成點點鮮紅。
阿古佔的臉上也被濺上了血。
他拿指頭抹了點血,放進嘴裏。
“我們鳳凰國的子民,都要記得鮮血的味道!我們是不會低頭的,不論對方是金戈鐵馬,還是金銀寶石!都不能讓我們俯首稱臣!”阿古佔揚聲說道。
他帳中的人,聞言紛紛單膝跪地,“誓死追隨太子!”
“冉,竟然來勸我歸降大夏,他有此等不忠之心,他該死。”
“卑職明白!”帳中侍衛們齊聲應道。
“還有他那該死的弟弟,也不能放過!”阿古佔吩咐,“去,你們帶他弟弟來見我!”
侍衛們忙退出帳中,翻身上馬,往伏羅部急奔而去。
“不好了……”
“族長,不好了!”
一箇中年男人翻身下馬,馬還沒停穩,他太着急。竟直接摔趴在地。
但不等人來扶他,他立即爬起,直奔伏羅闞的營帳。
“族長不好了!”
他們等裏頭人叫他進去,徑直衝進去。
“太子阿古佔殺了冉,他恐怕還要派人來殺卯,人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男子急聲說道。
伏羅闞豁然起身,身子晃了晃,“冉……已經……”
聽到大兒子已經被殺的消息,伏羅闞差點兒栽倒在地。
但看着眼前驚愕的小兒子。
他又努力穩住自己,“卯,你快跑,跑!帶上這些東西,去找博爾吉!”
連更多的話都來不及叮囑,伏羅闞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把小兒子推出他的大帳。
“快跑,別回頭!”
伏羅卯怔了片刻,拔腿就跑。
他飛身上馬,“駕——駕——”
他俯低身子,極盡所能地加快速度。
伏羅闞跌坐在地,眼淚順着眼窩就滑了出來。
“阿古佔……阿古佔……”他咬牙切齒,悲痛得說不出話來。
“伏羅卯何在!?”
阿古占身邊侍衛的冷呵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