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修正系統 >160 借命
    天矇矇亮。

    黎焜牽着一匹馬,靜悄悄地離開了留宿的旅舍。

    他走得並不急。清晨的露水很快沾溼了帽檐和披風的下襬。

    還沒走出幾裏,這一人一馬就遇到一個歇腳的茶棚。

    茶棚是臨時搭就,棚裏卻意外的溫暖舒適。暖爐裏燒着烏金炭,靖南王府供給王妃使用的也是這一種。

    黎焜似乎見怪不怪。他解下身上的披風,湊近那爐子暖手。

    “你來了。”

    一道冷漠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

    黎焜擡眼看去,印象中的那張病懨懨的臉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蒼白而清瘦的青年男子身上去了三分病氣,變得越發俊逸。上揚的眼角讓他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同時也讓人覺得他難以親近。

    “三爺。”黎焜對他行了一禮。

    對方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如你所料,她沒有捆了你去見靖南王。但是,這不能成爲我饒你一命的理由。”

    黎焜面上坦然無畏。他深知對方在多年的囚徒生涯中積攢了無邊的怨念,但到底沒有徹底失去心智。

    他緩緩開口:“我知道三爺一直有一個心願,但是沒有人看好它。如今,那個心願依然存在嗎”

    黎焜的恭敬,青年十分受用。

    他們都知道彼此的底細,交談也就變得簡潔很多。

    “我爲它,十年不得自由。要想放下,不容易呢。”青年說着感慨的話,神情卻冷淡至極。

    “靖南王屬意趙玄成爲南沼之主,我卻認爲,趙玄單憑那點能耐,終究難成氣候。不過,”黎焜停頓在這裏,注視着對方,“如果再加上三爺的分量,便足以扭轉乾坤。”

    “要我替靖南王出力麼”青年冷笑道。

    “不。到時候,南沼真正的主人會是三爺你。靖南王命不久矣,赤猊軍在趙玄手裏發揮不出三成的力量。沒有任何人和勢力能夠威脅到你,南沼才能夠獲得長久的太平。這也是我的心願。”黎焜將自己擺上檯面,向對方表明自己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看來,你是真的打算背叛靖南王了。”

    黎焜搖了搖頭,神情平靜如水:“是靖南王先做了選擇。”

    青年無聲地笑了。

    他招來侍女焚香溫酒,二者的香氣足以醉倒任何過路的旅人。

    滁州城,南城門。

    落日的餘暉將一個女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王妧遠遠看到她的二嬸鄭氏身着布袍,站在一隊輕裝車馬前,指揮若定。

    見王妧走近,鄭氏不由分說,將她拉上其中一輛馬車,隨即揚聲吩咐啓程。

    車上鋪着狐皮褥,既柔軟又暖和。

    溫柔的笑臉沒有起到安撫王妧的作用,反而加重了王妧的不安。她坐直了身子,把僵硬的雙手放在膝頭,故作鎮定地叫了一聲:“二嬸。”

    鄭氏因她這一聲稱呼而換上一臉憂容。

    “你不能回城,我是來送你去南沼的。”

    事事周

    全的鄭氏竟然說出這種沒頭沒尾的話。

    “二叔也讓我回南沼。你們既然決定將原因瞞着我,就不該期望我會遵照你們的要求行事。”王妧不甘示弱地看着她。

    “即便我們是爲了你好”鄭氏若有所思。

    王妧點了點頭。

    馬車均勻地向前行駛,平穩得讓人感覺不到顛簸。

    鄭氏不再說話,而是伸手掀開角落裏的一塊棉布。棉布之下是一箇舊藤篋,裏頭隱隱傳出微弱的抓撓聲。

    藤篋剛打開一條縫,即有一團白影一躍而出,撲向王妧。

    小白貓圓滾滾的身體掛在王妧肩頭,不到一會兒就滑落在褥子上。

    王妧心中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所謂“借命”,張伯真的能毫不費力地借到黎焜十日的性命嗎

    小白貓乖順地任由鄭氏將它抓住並抱在懷裏,還輕輕叫了兩聲,似乎在討鄭氏的好。

    鄭氏也像是聽懂了它的話,從車門邊的小櫃子裏取出一碟子點心,送到小白貓面前。

    一人一貓,如同朋友般親近。

    “張伯把它交給我,他說,你們一直形影不離。”鄭氏說。

    王妧心中思緒萬千,卻仍不答話。

    鄭氏嘆了口氣,斟酌再三,終於說道:“張伯受傷了。有人闖進他家裏,刺傷了他。你二叔已經找了大夫爲他醫治,也會盡全力將兇徒捉拿歸案。”

    王妧聽後,突然失去了耐心。

    “停車”

    她剛一起身,就被鄭氏死死拉住。

    “張伯已經沒有大礙,只是不適宜奔波跋涉。你現在回去什麼也做不了,除了讓別人擔心你。”鄭氏這樣勸她。

    王妧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力度。

    “到底是因爲我什麼都做不了,你們才瞞着我,還是因爲你們瞞着我,我才什麼都做不了”她的語氣變得尖銳起來,“小白貓整天在外頭晃盪,比起我,它更喜歡和張伯待在一起。張伯怎麼會說小白貓和我形影不離”

    鄭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十分窘迫。

    “你們還瞞着阿嫺,讓阿嫺誤會我孃親是個不顧骨肉親情的人。你們爲什麼不告訴她三叔出走的真正原因二嬸,請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們到底是爲了誰好”

    馬車已經停下。馬蹄踏地,嘚嘚作響。

    鄭氏的臉色也由溫和變得凌厲起來。

    “沒錯,張伯沒有說過你和這隻貓形影不離的話。他現在仍然昏迷不醒,但他是在代你受過。”鄭氏放開了王妧,神態中透着一股王妧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威嚴,“有人用一把花剪刺傷他,留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等死。對方之所以不直接殺了張伯,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是衝着張伯來的。他傷害張伯是爲了威嚇你,爲了宣告你即將死在他的手下。”

    王妧將信將疑。但是她用剩餘的理智告訴自己,到了這個地步,鄭氏無謂再欺瞞她。

    “這就是二叔要我離開滁州的理由”王妧問。

    鄭氏承認了。

    “那個人對燕國公府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王妧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雖然她覺得刺傷張伯的人和燕國公府的仇人並沒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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