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一卷 菩薩 第三十四章 你也就這樣
    渾身是血的瞎子擡起手摸索着,他似乎是想拉起來林葉的手。

    可此時林葉因爲丹田劇痛,身上一點兒勁兒都沒了,別說擡起手,說話的氣力都跟不上。

    似乎全身力氣都隨着毛孔裏冒出去的汗流失了,他抓不回來。

    瞎子的手順着林葉的臉摸下去,手在林葉衣服上留下的痕跡,是他的追尋。

    “崽兒,你記住啊,要記住,死死記住,如今無懼營裏活下來的,沒有一個不是該死的。”

    “崽兒啊,瘸子說他看到你脖子掛着的那紅繩兒了,我一開始還不信,挺好的......挺好的,無懼營有後。”

    瞎子總算是摸到了林葉的手,死死的攥住,那般用力,彷彿是落水的人在最後時刻,抓住了一塊漂浮的木板,鬆手了,他就會跌入地獄。

    林葉疼的嘴脣都在顫,臉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流着,這種感覺,比他被辛先生開竅的時候還要痛的多。

    辛先生說,你若亂動氣力,就可能導致身體殘廢,甚至可能傷及性命。

    林葉不是沒把辛先生的話當回事,可他是婆婆教育出來的孩子。

    倔強,固執,認死理,有些時候不討人喜歡,可受人尊敬。

    婆婆說,這世上有三件事不可辜負,前兩件事若辜負了,大概會遺憾許久。

    一爲美食,一爲美色。

    她說啊,如果遇到了好喫到哭的美食,別說是沒喫到,她就算喫的少了,後半生回想起來也會跺腳後悔。

    她說啊,遇到了漂亮到讓人眼前一亮的人,不管男女,她都是要多看幾眼的,甚至還會偷偷追着人家看,覺得賞心悅目。

    當年丈夫和她一起逛街的時候,她總是拉着丈夫追在人家漂亮小姑娘後邊看,反而是他丈夫臉紅,拉着她不讓她繼續跟了,她不聽,除非是遇到了美食。

    漂亮的人可以讓她多走幾步路,而美食,讓她走不動路。

    所以林葉總是想,婆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天下第一可愛的女孩子,因爲婆婆老了之後,是天下第一可愛的婆婆啊。

    婆婆說,前兩件事辜負了是後悔,第三件事若是辜負了,大概會下地獄,要麼身入地獄,要麼心入地獄。

    這三件事,是爲良心。

    林葉當然知道自己身上揹負着血海深仇,也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好好珍惜這條命。

    他當然可以不來,只那血海深仇四個字做理由,大概也能說動心中的良心吧。

    可他還是來了,他是婆婆的幺兒啊,他不能丟了婆婆的體面,死也得護着。

    他不要那守善庫了,可他是守善人。

    瞎子還攥着林葉的手,他能感覺到,林葉身上好像都快沒有體溫了。

    他問:“崽兒,你是受傷了?流血多不多?我現在鼻子裏都是血腥味,我聞不出是不是你受傷了,你告訴我,是哪裏?”

    林葉疼的哆嗦,積攢了一會兒力氣才勉強回了幾個字:“我......沒有。”

    “你身上爲什麼這麼涼?”

    瞎子像是思考了片刻,然後強撐着爬動,他抱住了林葉。

    “死瘸子,他是咱無懼營的崽兒!”

    瞎子喊。

    正屋外邊,瘸子的柺杖沒了,被人搶走不知道扔去了什麼地方,瘸子手裏還有一把傘。

    眼看着嚴洗牛也受了傷,之前扔出去一根柺杖的瘸子,想把這傘也扔出去幫嚴洗牛砸翻一個敵人。

    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瞎子的喊聲。

    “他是咱們無懼營的崽兒!”

    瘸子手裏的傘,就沒能扔出去。

    這傘是咱無懼營娃兒的傘,怎麼能扔呢。

    就這一愣神的時候,有個潑皮從他背後上來,一刀捅進了他的後背,瘸子疼的身子都繃直了。

    可他骨子裏的悍勇在這一刻爆發出來,當年他身負重傷,被兩個婁樊斥候按住,一個要拿刀捅他的腰,一個按着他。

    他只猶豫了片刻,就任由那把刀捅進來,然後一口咬住了面前敵人的咽喉,硬生生把對方咬死了。

    所以此時的瘸子,一回身,張開嘴樂了樂,那滿嘴的血把捅傷他的潑皮嚇了一跳。

    下一息,瘸子一把摟住那潑皮,狠狠咬住脖子,用力撕咬向外一拉,脖子上一大塊血肉被他咬了下來。

    啐掉嘴裏的肉,瘸子又咧開嘴樂,嘴裏的血更多了。

    “上次敢捅我腰子的人,也是被老子咬死的,你們這羣小混混,比起婁樊人可差得遠了。”

    他用傘撐着自己不倒下去,後腰上,血像是溪流一樣順着衣服往下淌。

    “瞎子!”

    瘸子搖搖晃晃的喊:“這娃兒是誰的啊,我......咳咳,我過不去了,你替我多,咳咳......多交代幾句。”

    話剛喊完,又一個潑皮衝上來,一刀砍在瘸子的後背上,瘸子終究是撐不住了,撲倒在地。

    他趴在那,還喊:“替我多交代幾句啊,咱無懼營的娃兒,可不是沒人教,別讓他以後......受了欺負。”

    潑皮上前,一腳踩着瘸子的後背:“喊他媽的什麼喊!”

    他見瘸子手裏還攥着拿把傘,一腳把傘踢開,雙手握着刀柄狠狠往下一戳,長刀刺入了瘸子的後背。

    瘸子身體抽搐了一下,可眼裏只有拿把傘。

    “我們娃兒的......你再敢踢,我就咬死你......”

    他淌着血往前爬,那潑皮見他如此,故意戲弄,在瘸子眼看要夠到傘的時候,用腳把傘又踢開了些。

    瘸子繼續往前爬,身下是血留下的濃墨重彩。

    那潑皮等瘸子又要夠到傘了,再次一腳把傘踢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刻,一樣渾身是傷的嚴洗牛衝了過來,用肩膀把那潑皮撞翻。

    “老子操-你祖宗!”

    嚴洗牛掐住那混蛋的脖子,兩條胳膊上的肌肉全都崩了起來,死死的掐住,掐的死死的。

    那人都死透了,嚴洗牛還沒有停手,雙手握拳朝着那人的臉上狠狠的砸,一下兩下三下,砸的血肉都在飛濺。

    “死胖子......死胖子,別打了,把傘給咱娃兒送回去,咱娃兒的......娃兒的。”

    瘸子伸直了手臂想去抓回來那傘,可是指尖距離傘就差了那麼一點,怎麼也夠不到了。

    “娃兒,不管你是誰的娃兒,按理你得喊我一聲叔。”

    瘸子想放棄了,他真的沒有力氣了,傘就在眼前,可那已經是他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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