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第三章 截胡
    趕到順義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給拉車的毛驢累的通體是汗,在這大冷天兒裏渾身上下冒着熱氣。

    慕然間,驢車前方出現了一個極爲突兀的燈籠,一個老婦人正提着燈籠站在路旁等候。

    “是老鷂子吧?”

    老鷂鷹聽見呼喝,連忙拽了一把繮繩,在順義縣城內將車拉住。

    這順義,是個小地方,破敗不堪,一入夜街面上連行人都沒有,和京城根本比不了,哪怕離着近。

    “於大媽?”

    “峽公讓我在這兒等你們半天來,來,跟我來。”

    那老婦人上身穿了一件農村常見的藍色碎花棉襖,下身單褲加棉鞋,整個人在風中凍得發抖,卻還是一轉身鑽進了衚衕內。

    老鷂鷹回頭說了一聲:“先下車。”

    等老許他們從車上跳下來,老鷂鷹就近將車栓在了路旁的栓馬石上,跟着老婦人進入衚衕內。

    待他們幾人出來,已經是到了另外一條街上。這條街路面平整,四周都是磚牆,街面上坐落着一家朱門大戶,於大媽就是到這大戶人家門前敲響了房門,許銳鋒看見開門的竟然是兩名僞軍的時候,立即一把將老鷂鷹攔在了身後。

    四寶子邁步擋在其身前,低聲悶哼了一句:“爺,事不對!”

    這邊,王銘就把槍掏出來了,許銳鋒一直環顧四周,警惕性十足的準備應戰,可此時,那於大媽不動聲色正站在門前衝着他們揮手。

    老鷂鷹此時纔來得及張嘴說道:“放心,於大媽是我們北平的聯絡人,絕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

    王銘指着朱門大戶門口的僞軍說道:“那這羣狗子……”

    老鷂鷹解釋道:“這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率先一步邁出,邊走邊說道:“這皇協軍的統帥叫齊燮圓,人生起步是因爲幹倒了督軍陸永祥,這陸永祥有個兒子叫陸小佳,曾讓上海三大亨之一的大撈家差點連命都丟了。”

    “後來,齊燮圓找了吳佩福當靠山,由於北伐的事情再次下野。這回日本子不是因爲盧溝橋佔據了北平麼,又開始在北平籌建新的僞政府,在找不到傀儡的情況下,才把留過日的齊燮圓叫了出來,參與爲政府建設。”

    “這對於咱們國家來說是件極爲可悲的事,可對於咱們,卻不一樣。”

    “有了日本人的高壓,就有人不滿,這個時候,咱們纔有策反他們的希望。”

    “其實類似的工作我黨人員一直在做,只不過做的十分隱祕,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你,我老鷂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在順義,竟然還藏着這一個皇協軍的高官是咱們的人。”

    對於局勢之類的,許銳鋒懵懵懂懂,可提起齊燮圓、陸永祥、吳佩福,那他是聽說過的,這可是上個時代叱吒風雲的人物,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這些江湖人物能在人家身邊有個站着的地方都得是祖墳冒青煙了……

    跟着於大媽進了院子,連房屋主人的面兒都沒見着,一行人就奔向偏院。院門口,有位身着長衫的漢子正在此處背手而立,許銳鋒一過來就和這人對上了眼兒,用北京話說,這叫犯照,用東北話將,是兩個身上都帶有特殊氣質的人,在相互對視中誰也不肯認慫的先挪開視線。這要是在東北,下一句肯定有人問‘你瞅啥!’。

    “槍。”

    那人沒說任何廢話,只吐出一個字。

    於大媽伸手打腰裏拽出一把槍遞過去後,老鷂鷹也將自己的傢伙交了上去,等許銳鋒把腰間的配槍往上交,那人卻始終不肯挪開身位的再次重複道:“槍!”

    甭問,要見自己的人,肯定拿到了資料,否則怎麼會知道的如此詳細?

    沒辦法,老許打袖口將槍、匕首都交了出去,那人才讓開,到了王銘和四寶子那兒,果然如他所料、腿叉子和刀也沒帶進來。

    許銳鋒納悶的問道:“老登,這人誰啊,這麼大譜?”

    剛問完,偏院房間門打開了,一個帶着圓框眼鏡的男人走出,很熱情的說道:“我姓李,之所以擺這麼大譜,是因爲幾位領導擔心我的安全。”

    “於媽,他們顛簸一路了,肯定沒喫飯,你去廚房弄點喫的,我和他們說會兒話。”

    於媽此時竟然回身看了一眼,說道:“首長……”

    首長!

    這倆字許銳鋒就聽溫婉提過一次,眼神中全是崇敬之意,自己這是見着真正的大人物了?

    “別愣着,來,進屋。”他衝着於媽揮了揮手,那意思是讓她不用擔心。

    幾人邁步進屋,最後關門的,正是那在院門口手槍之人。他關好門口,很隨意的將幾人武器擺放在桌面上,然後帶着一身桀驁不馴,規規矩矩站在了這位首長身後。

    首長坐在了一張八仙桌前,用手一引:“都坐,坐。”

    許銳鋒順勢坐在了偏位,老鷂鷹站在他身旁,而四寶子、王銘連坐都沒坐,和首長身後的人對位站着。

    “許銳鋒,白建武,是你在北滿殺的?”

    許銳鋒沒說話,點了點頭,在這間只有燭火閃爍的屋子裏,他竟然眼看着熱情的峽公詢問之下,有一種要將自己洞穿的感覺。

    “劉大撇子、張紅巖、還有北滿的日本特高課課長、到了哈爾濱之後的三木,都是你乾的?”

    許銳鋒再次點頭,那種感覺很奇怪,有點和長輩對話的意思,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往師父金刀護法顧雄屋裏扔了手榴彈之後。

    “好啊,對溫婉敢明目張膽的愛,對日本人幹明目張膽的恨,絲毫不藏着掖着,敢愛敢恨,好一個江湖兒女。”

    “我喜歡你!”

    峽公哈哈大笑,回頭看向那個身穿長衫的男人時,將笑容收斂說道:“愚夫,你總盯着人家幹什麼?”

    “峽公……”那男子看向許銳鋒說道:“他可是北滿第一殺手。”

    “可死在他手裏的不是漢奸就是日本人,他手上可沒有愛國人士的血,不用緊張。”峽公轉頭介紹道:“聽說你也好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曾愚夫,師父曾是僞滿皇帝的保鏢霍殿閣,師爺,是李書文。”

    要說起東北在江湖中的地位,有兩個人不得不提,一個,是大帥的保鏢宮保田,另外一個,就是僞滿洲國皇帝的保鏢霍殿閣。

    這霍殿閣便是神槍李書文的徒弟,有一手長槍刺蠅的絕學,就是說蒼蠅落在鏡面上,他一杆大槍刺去,能洞穿蒼蠅,而鏡面不破不裂。

    其中最讓人欽佩的,就是曾經日本人想給僞滿皇帝換個武師,被拒絕後,由日本人提出讓二人比試。這霍殿閣只伸出兩根手指,說了一句:“爾等若能掰彎,就算我輸。”震驚寰宇,自此名揚海內外。

    只是,手指沒彎,滿清彎了……

    可惜啊。

    溥儀到了東北以後就被囚禁了,對霍殿閣也是越來越倚重,幾乎將薪資待遇拔升到了官員都無法企及的程度。錢,是害了霍殿閣的根苗,他開始抽大煙、娶小老婆,最終練武的時候竟然駐足不穩,終被趕出宮廷。

    被趕出宮廷後,霍殿閣一直居住在天津,剛纔峽公說,是領導擔心他的安危纔派人保護,很可能此人就是從天津而來,天津,同樣也是武術之鄉……

    “小許,你也有師承吧?”

    許銳鋒被這麼一問,迴應道:“家師是顧雄。”

    沒想到的是,曾愚夫竟然接話道:“是曾經義和團的金刀護法?”

    許銳鋒一下就想起來了,他師父和天津八卦一門關係深厚,這曾愚夫又是打天津而來,很可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峽公問道:“你們認識?”

    曾愚夫搖了搖頭:“我師父剛成爲帶刀護衛的時候,江湖上很多人都覺着他年齡小,想試試其本事,但都被略施小計勸退了,唯獨顧雄,一身八卦功夫狠辣異常,雙刀對槍絲毫不落下風,以平手收官。兩人隨後把酒言歡,雖未能成爲知己,卻約定三年之後再戰。”

    峽公點了點頭說道:“習武之人想要尋求突破,就得找到合適的對手磨練自身,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不過,當時天下大亂,事與願違,這場架,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還是沒能打成。如今我師父讓大煙害的連呼吸都費力了,卻在喝醉時,總是念出顧雄的名字。”

    曾愚夫看向了老許,眼神堅定的說道:“等送峽公離開北平以後,我找你。”

    許銳鋒沒應:“我可不會打架。”

    “那你來天津,籤生死狀。”

    “愚夫!”

    峽公厲喝一聲,扭頭望去的時候,曾愚夫眼神熾烈且不閃不避,體內似有鋼筋鑄造的靈魂。

    許銳鋒笑了,他覺着這小子和當年那個倔強的自己一模一樣,只是,他肯定得輸,因爲,他只惦記着贏。

    老鷂鷹在這個激烈的時刻趕緊岔開話題:“峽公,這回您叫我們來是……”

    峽公面露微笑,圓框眼鏡閃爍出光澤,雙脣微微一碰說道:“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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