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天，張桂芳就得參加爲期一個月英語囗語速成培訓了。金華斌在錢櫃OK廳裏爲她送行。出乎意料，袁青花與盧五囡同時坐着項海星的車子過來。什麼水平，這麼明目張膽地帶着現女友及與另一個關係曖昧的女性一起過來，誰叫的盧五囡？金華斌用眼神向張桂芳示意了一下，她微微地搖搖頭。同來的還有六七個與他們倆關係較好的玩伴，周盈與她的男朋友已重歸舊好，也應邀到場。點歌臺前，項海星與盧五囡情歌熱舞連連，袁青花在邊上並無喫醋表現，反而連聲叫好，不斷敬酒。
不自覺間，金華斌感到包廂裏特別的氣悶，如說兩人真有感情，又怎容忍男朋友與別的女人眉來眼去，共唱情歌。如說沒有，又何必以未婚夫妻自居？也許，女方在橫店作羣演作久了，看淡了真情，也許是男方有錢了想過的就是這種左擁右抱的生活？與他們從小交往這麼多年，從沒見過現在的樣子。他邊想邊生着悶氣，連飲了三杯啤酒後，靜靜地走出門外，一個人在捌角處呆立着。忽然身後一緊，被人抱住了腰身，一陣熟識的體味傳了過來。扭頭一看，正是張桂芳。
金華斌輕輕地掙開她問：“你說，這次出國回來後，你成了女老闆女強人，有錢了是不是也會變成他這樣？”
“強人就是強盜，你說我變成孫二孃呢還是扈三娘？”她不依不饒地又一次抱緊他說：“這跟有沒有錢沒關係的，相互的信任與感情纔是最要緊的，這次的業務中，一大半的功勞都是你的。”
金華斌想了想，似是事實，可又十分迷茫。自個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可以什麼身份出的力不明不白的，更加呆了。
“傻蛋，今天大家是爲我送行而來的，先進去吧，不能掃了大夥的興，有事結束後回老房子我們單獨地說。”張桂芳點了點他的額頭，挽着他的手回到包廂。
酒有點多，從錢櫃包廂裏出來已過了深夜十二點，跌跌撞撞地酒駕開到老房子處，進得門來，金華斌腦袋亂哄哄的，從牀頭櫃中抽出一疊稿子硬塞到她的手上說：“這是我整的石窗資料，福、祿、壽、喜是文字紋石窗永恆的主題，其他有康、魁、安、龍、三元、喜報以及狀元及第、壽考維祺等內容。這些文字，既有獨立造型的，也有與其他紋飾相連接組合造型的，無論古樸或遒麗，都給人以設計巧妙、匠心獨具的印象。”又從中抽出一個圖案說：“這個石窗是個很抽象的圖案，雕的是一隻獅子嘴裏叼着一把寶劍，是大戶人家用來避邪的，應會長是大戶，用得着，可以在祠堂大門兩邊的窗戶上雕上它，效果比石獅更好。”
不待她回覆，又打開幾張石窗圖紙說道：“對了，石窗的造型除了表達當地人的審美取向和民俗內涵外，還體現了更深層次的思想內涵，一窗中往往看見宇宙。石窗的圖案設計都具有整齊、勻稱、飽滿的特點，邊框構成了一個獨立的天地，內部的造型總是對稱的，即使一個人物或一個動物，也始終處在石窗的中心。既適合建築的實際需要又體現了主人的審美要求，整體上則透露出儒家“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的中庸思想，這是石窗藝術造型圓滿性的反映，這也是我國傳統宇宙觀。”
金華斌似沒聽清她的話，噴着酒氣說道：“再不說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得多吩咐幾句，許多石窗的圖案還有極強的象徵性。譬如以石榴、蓮蓬來寓意多子多福，牡丹寓意富貴，靈芝寓意長生，松、鶴象徵長壽等。還有以諧音來寓事，如蓮(連)年有魚，馬上封猴(侯)，瓶(平)升三戟(級)，喜上梅(眉)梢，三羊(陽)開泰等等，都表達了房屋主人美好的生活願望。馬來西亞華人信佛的多，石窗中唐草，又名“卷草”，它來源於佛教，以盛行於唐代而得名。這一形式在石窗中運用多，這是因爲它的形體能突破侷限，隨意變化，並且象徵繁衍不息，富貴和華麗。龍也是石窗形象中的一個大類，在圖案構成上，有云龍、團龍、升龍、坐龍、“雙龍戲珠”、“鯉魚跳龍門”等。”
話沒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麼，酒醒了大半，摟着她問道：“剛纔你跟我說了什麼，訂婚？”
她含羞說道：“傻瓜，我可不想重複第二遍，我們都這樣了，你還擔心我變心。”
“都怎樣了？”金華斌想努力地讓自己清醒起來，跑到門外的水槽邊又哇哇地一陣狂吐。吐後又用冷水衝了會兒頭，清醒了許多，回到房中，卻見張桂芳已經在牀上沉醉不醒。
她剛纔對我說了些什麼呢？金華斌躺在她身邊，一次次地想，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斷片了。
第二天一早，張桂芳坐車去上海蔘加英語口語速成班的培訓，同時，也承擔了給大家去領事館辦理簽證的任務。
過了十幾天，三臺大型的石材切割機到石雕廠了，看着豎起來足足有兩層樓這麼高的機器，張廠長十分激動。以後，石材選擇的範圍將寬了許多，必可極大地豐富石窗的材質與品種。
看着手拿小型切割機與各向磨光機等電動工具代替原來手工工具鋼釺、扁鑿、圓鑿、圓錐、刀、扁斧和錘子等在石材中試着進行雕刻的張廠長，老石匠吳貴瘦的心情卻極爲複雜。所謂雕刻就是一隻手拿着鑿子，另一隻手拿木槌，然後用木槌將鑿子敲入石頭中。所有的活都是這樣鑿出來的，現在，卻是電機一響，作品就完成了，這還叫是雕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