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態度太過古怪。
從前見到她總是這裏不對,那裏不對,沒個好臉色。
今日卻格外的不同。
言笑晏晏,態度溫和。
反常必有妖。
上次想要給裴瑾廷選側妃,她也是這樣的做派。
爲了安撫她的情緒,也爲了逼迫她答應。
裴瑾廷無情地堵住她要挑選貴女入東宮的路。
今日這樣的無常,皇后想要做什麼?
裴瑾廷已經說過他不能令人有孕的話,雖說這是假的,不過是爲了維護她。
可後續的鋪排他也做得很好。
不論是帝后兩人以各種藉口讓太醫幫他把脈,都被他打點妥當。
也就是說如今在帝后眼中,裴瑾廷許是會無後。
那爲何皇后還要說出讓她儘快有孕的話?
顧青媛盯着皇后,見她幾聲擊掌後,寂靜的鳳儀宮裏,飄蕩着幾聲細細的音色。
“我想你也分得清輕重,若是太子無後,這江山必然還是要落到旁人手中。”
“你若有孕,誕下子嗣,你就能夠一直坐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
“你的孩子,不用一定要有景珩的血,但一定要是有關聯的。”
殿內香爐吐出縷縷煙氣,香爐裏發出一聲“嗶啵”聲響,讓顧青媛心頭一顫,眼眸睜大。
她彷彿聽懂皇后話中的意思。
只見皇后偏過頭看向顧青媛。
“太子妃,本宮會給你挑幾個合適的郎君,到時候你若是誕下子嗣,那就是東宮太孫。”
“你要知道,女子的榮華依靠的是當家男子,如此景珩的地位穩固,你的地位也穩固了。”
皇后一邊說着,一邊打量顧青媛的臉色。
“怎麼?太子妃不願意?你難道不想要如今的榮華?但凡有辦法,本宮會想出如此下策?”
“若不是沒有辦法,景珩只願意近你的聲,本宮何至於如此委曲求全?”
顧青媛看着皇后坦然的面容,只覺着荒唐無比。
且不說混淆皇室血統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就說作爲裴瑾廷的親生母親,竟能夠說出讓要她和別的男人生下孩子這樣的話。
顧青媛就做不到冷靜下來。
她站起身,提起裙裾。
雖說她此時的位置在皇后之下,身上散發的氣息,卻讓皇后有種仰視的錯覺。
“娘娘。”顧青媛微垂着眼眸,鬢角的步搖輕晃,將她的眼眸映亮。
那眼裏,好似有一團幽幽的火,炙熱明亮。
“若不是當初認祖歸宗時,院判驗證過景珩的確是您的至親骨肉。”
“妾會以爲他不過是娘娘要榮華的工具。”
“爲了故太子,您可以讓親生的孩子一年又一年的承受那樣的苦楚。”
“如今爲了您的榮華,又要親手讓您的骨肉揹負上那樣的屈辱。”
分明是嫋嫋柔柔的聲音,卻格外堅定有力。
“娘娘這不是爲妾,也不是爲景珩。不過是想要保住您自個的至高位置罷了。”
說完,她笑了笑。
“娘娘,這樣的念頭,你此後,想也不要想。”
垂在身邊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顧青媛怕自己一個失控,會狠狠地掌摑皇后耳光。
“若是再有下一次,妾不不敢保證朝堂上會不會出現彈劾的奏摺!”
皇后面色鐵青。顧青媛頭也不回地離開。
纔剛跨過門檻,皇后慍怒的聲音從後傳來:“你敢!誰給你的底氣?若不是……若不是……”
顧青媛出了殿門,就見到門外站着幾個俊挺的男子。
想必,這幾個男子就是皇后爲她預備的,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身形乍然看去,倒是和裴瑾廷有幾分相似,若是細看,面容甚至都有些細微之處和裴瑾廷相似。
顧青媛面容沉靜,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不要說她從小的教養,讓她做不出這樣寡廉鮮恥的事。
她也更加的清楚,皇后的僞善,不僅把她當做生育的工具和爭權的籌碼,就連裴瑾廷,又哪裏有半點慈母心腸呢?
就算她聽從皇后的擺佈,背叛裴瑾廷,生下孩子,將來也逃脫不了一個死字的命運。
更何況,她不可能會聽從皇后的擺佈,去做出那樣齷齪下作之事。
顧青媛大步地往前走着,滿腔的憤懣,無從可去。
她不敢也不想將這樣荒唐的事說與裴瑾廷聽。
不管他對皇后的心思如何,聽到這樣的事,心裏該如何的難過?
可是,這樣的事,裴瑾廷該知道。
回到東宮,裴瑾廷已回來,正在書房看東宮屬臣上的文書,聽到腳步聲,擡眸,似笑非笑瞥了顧青媛一眼:“可算是回來了。表妹……”
自從上次出門踏青,兩人扮做表兄妹後,這個人時不時口中就戲謔地來一句“表妹。”
顧青媛回想起鳳儀宮的,一時竟開不了口,只瞪了他一眼。
進了書房,她坐在一旁,看了裴瑾廷好半晌,思來想去還是覺着應該告訴他。
裴瑾廷原本翻着文書的手停了下來,一回頭,就見到顧青媛面上帶着沉思,眼眸發散。
他蓋起文書,起身走到顧青媛跟前,微微傾身,“表兄就這麼讓你垂涎嗎?”
眼底深黑,噙着一絲打量。
顧青媛本有些走神,被他高大身影籠罩着,回過神來,“哪裏有垂涎你?”
待她擡起眼睛看向跟前的男人時,卻見男人衣裳半解,頓時眼皮跳了跳。
青天白日的,低沉的嗓音再配上他衣衫半解的模樣,看得顧青媛喉間微幹,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這反應,更加的說明她垂涎裴瑾廷的美色了。
裴瑾廷扯過她的手,往自個身上探去,眼見那腰間的繫帶鬆開,露出腹上鼓脹的青筋。
顧青媛好似碰到了滾燙的東西,被驚的要收回手。
“你幹什麼呀。”
這樣讓她怎麼好好說話嗎?
裴瑾廷一眼就看穿她有心思,偏偏問道:“怎麼?你不垂涎爲夫,竟是看上別的人不曾?”
顧青媛挪開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敷衍道:“今日倒是見着幾個……”
她的話脫口而出,話一處口,很快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
都怪該死的美色。
裴瑾廷耐着性子,沉吟片刻,格外自然地:“你不是去鳳儀宮?添了侍衛?”
爲了不讓他誤會,顧青媛只好認命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