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眉如月

    青樓不一定是青色的,可能是紅色的,也有可能是黃色的,金黃的那種。

    眼前這個三層小破樓,在見慣了鋼筋水泥叢林的李餘眼裏,妥妥的一個木結構的危房,但在大唐那些土鱉眼裏,只能用一個字形容,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正打量着,一個徐娘半老的媽媽桑就極其熱情地偎了過來:“喲,李公子,您怎麼今兒個纔來呀?我可想死您了啊!”

    誰?

    你在跟誰說話?

    我是第一次來好不好,大家不熟的!

    媽媽桑泫然欲泣:“你個沒良心的,你就不知道奴家想你想的心都碎了嗎?不信,你摸摸……”說着,就拉着李餘的手去給她檢測心跳。

    這大冷天的,這位媽媽桑的衣料竟還如此節省,你看把人家給凍的,胸前一大片都發白了。

    唉,生活所迫啊!

    李餘也駕輕就熟地把手伸了出去,伸到半途,愣住了:我特喵的在幹嘛,爲什麼動作這麼熟練?

    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原身的鍋,身體,咳咳,家境都如此貧寒了,居然還流連這些不健康的場所,該!

    薛懷義大笑:“灑家就知道,賢弟也是性情中人!只是,賢弟這愛好,好像有點與衆不同呀?”

    可不,人家去青樓都是找年輕貌美的姑娘,你倒好,跟個老寶子糾纏不清。

    呸,你個只剩下渣的渣男!

    那老寶子跟薛懷義也是熟人,又轉投到薛懷義的懷抱:“看您說的,奴家這殘花敗柳,怎麼能入了李公子的眼呢?眉月那死妮子,可是爲了公子茶不思飯不想,消瘦了許多呢!”

    “哦?”

    薛懷義上下其手之餘,還騰出功夫來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當然,其間一個小銀錠趁機偷偷滑落到深深的溝壑中,就不值得注意了。

    醉月軒的頭牌,柳眉月居然會認識李餘——別說什麼思念,你要是相信一個風塵女子會思念你,還不如相信灑家是真的佛爺呢!

    不怪薛懷義驚訝,那柳眉月自去年起,端的是在東都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據說,該女子色藝雙絕,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簫技更是出神入化,尋常人難得一見。

    而李餘,不客氣的說,就是那尋常人裏面的尋常人。他是如何入得了美人的法眼的?

    緣分嗎?

    老寶子解釋道:“公子以前常來,後來就不怎麼來了。眉月那個死心眼的,整天望眼欲穿,正所謂,一見不日,如隔三秋啊!”

    咱能不能別亂用成語啊,搞得人家多不正經似的!

    李餘按捺住心裏的小雞動,淡然一笑:“都是前塵往事,不提也罷。大師,你若不棄,今日你我只在這醉月軒小酌一杯,品鑑一下歌舞如何?”

    誰說上青樓就得是玩那些低俗的活動了,豈不聞,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豬豬肉肉?

    薛懷義一聽不樂意了:“鬧呢?咱們是上青樓,不是酒樓?早知道這樣,還不如……”

    李餘壓低嗓門提醒道:“天后若是知道了,你猜你會怎麼死?”

    “呃……兄弟真仗義,哥哥我心領了。”

    薛懷義也明白過來了,自己的身體現在很寶貴,現在已經不只屬於他自己了,雖是有些遺憾,卻也只能故作爽朗一笑:“賢弟所言極是!恰巧灑家今日齋戒,就玩些素的吧!”

    您能別提你那個狗屁齋戒了嗎?我怕佛祖劈死你的時候會連累到我啊!

    李餘也想謙讓一下,表示自己是個素人,被薛懷義一巴掌拍在肩膀上:“裝雞毛啊?灑家不得已喫素,你又不用?快去快去,莫要讓美人等着急了!”

    老寶子也是熱情至極,領着李餘穿堂過屋,來到了樓後面的一處湖心雅室,輕輕一推門:“公子,請!”

    不得不說,高檔會所的裝潢就是不俗,一草一木皆有用意。置身於湖心之中,有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讓人頓生縹緲之感……

    “阿嚏阿嚏……誰特麼在背後罵我呢?”小風一吹,李餘立刻就受不了了,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是要感冒的節奏啊,得趕緊進屋暖和暖和,可不是因爲已經看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美人在面前站着。

    “你來了?”美人很清冷,臉色蒼白——當然也有可能是凍的。

    “嗯,來了。”李餘搓搓手,想靠近美人身邊的炭爐,以便讓自己更暖和些。

    “你,不該來。”美人一閃,保持着安全距離。

    “可我還是……不是,您能不抱着炭爐走嗎?”

    李餘這話,是跟美人旁邊的侍女說的。

    姑娘在接客,啊呸,接待客人,你個粗使丫頭跟着添什麼亂?還特麼亦步亦趨地把炭爐緊緊抱着?

    你要實在怕冷,抱我也行啊!

    “噗呲……”

    見李餘實在窘迫,美人掩嘴一笑,頓時讓李餘明白了,這位頭牌爲什麼可以成爲頭牌,且爲什麼叫眉月了。

    那一笑,眉毛彎彎,睫毛彎彎,連眼睛似乎都彎彎起來,宛如天邊的一眉新月。

    這藝名起的,恰如其分啊!比什麼爽可要高級多了!

    美人不僅人美,聲音也動聽,心腸也不壞:“如畫,切莫捉弄李公子。公子體弱,感染了風寒可不得了。”

    如畫脆生生應道:“還沒凍着他,小姐就心疼了?他這一去多日,也不曾派人捎來一封書信,白白害小姐擔心許久呢。”

    有人說,男朋友聯繫不上,可能是手機沒電了,也可能是工作太忙抽不開身。但你沒想到的是,我是死了,哈哈!

    眉月幽幽說道:“男兒志在四方,公子必然是做大事去了。如畫,似咱們這般小女子,又何嘗真正被公子記掛在心頭一瞬呢?”

    瞧瞧這話說的,就好像李餘是個始亂終棄的陳世美一樣。

    但天地良心,李餘開動超頻模式,也只在腦海裏搜出一點點的印象。

    那就是,原身李餘變賣了諸多家當後,才湊齊了見柳眉月一面的茶錢。

    期間,李餘隻和柳眉月說了一句話:“我一定要娶你!”而柳眉月也只回了一句話:“公子下次一定來喲!”

    僅此而已。

    所以,這主僕倆都是在演戲!

    都是生活所迫,演戲很正常,畢竟人家喫的就是這碗飯。

    但你已經騙的我家破人亡了,還只逮着我一個人可勁宰,就有點過分了。

    不用懷疑,假如是原身那個二餅,一定會感動的把祖墳都給挖了好去湊齊給柳眉月贖身的錢。

    只可惜,現在這個李餘是個贗品,閱片無數。

    現在他只想說一句話:已閱,擦手,頓感人生索然無味。

    看透一切的李餘,輕輕地往後退了一步,淡淡地說道:“我沒錢。”

    如畫那丫頭畢竟道行還淺,不禁脫口而出:“你是王孫還有薛懷義陪着,沒錢,騙誰呢?”

    柳眉月就淡定多了,瞪了一眼如畫,還是那個幽幽的語氣:“公子,奴家難道就只貪圖錢財嗎?”

    難道你還貪圖我的身體,我的身體也不好啊?

    “你走吧!”柳眉月毅然決然地一扭頭,“相見怎如不見,既然公子對奴家誤會已深,那就……不要再來了吧……嚶嚶嚶……”

    這咋還入戲出不來了呢?

    既然這樣,我就勉爲其難地陪你玩玩?

    “眉月姑娘,既然這位公子無意,你何不考慮一下我呢?”

    按照慣例,只要李餘這邊一猶豫,就指定有人出來搶戲了。

    搶戲無所謂,大家靠演技分高下,但搶女人,叔可忍嬸不可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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