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輕聲開口,帶着紅血絲的眼,浮現着隱隱的一絲亮光。
曲文川豁然鬆了一口氣。
溫悅有救了。
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老天真是有眼。
顧遇離開後,曲文川又休息了一會兒,歐陽明蘭就醒了,疼醒的,實際上到她這個階段,杜冷丁也不是很管用了。
她開始用腦袋撞牆,說不想活了。
太疼了。
曲文川按鈴叫來醫護,給她打鎮定。歐陽明蘭又安靜了一會兒。只是沒睡着,瞪着一雙突兀的大眼,喃喃自語般的說:“你一定,在盼着我快點兒死吧!”
“可是我偏不如你的意!”
歐陽明蘭抓起牀頭的水杯朝着地上砸過去。
她纔不要把心臟給那個女人!
憑什麼她病了,就該死,那個女人,就要活!
憑什麼有那麼多人在意那個女人!想要救活那個女人!
而她,爹不疼娘不愛!
她離婚了,病了,沒一個人過來看看她,那邊,卻親朋圍繞。
她歇斯底里樣,本就瘦的變了形的臉更加猙獰。
曲文川擰緊了眉。
他不知道,歐陽明蘭是天性如此反覆無常,還是被病痛折磨的,也不屑於與一個形將就木的人理論,只是面上卻冷了幾分。
他什麼也沒說,撿起地上躺着的保溫杯,放到茶几上,邁步出去了。
他可以理解爲,歐陽明蘭是被病痛折磨的沒了理智,但他怕歐陽明蘭真的反悔。
必竟,原本也不是善茬。
曲文川在外面吸了一根菸,再回到病房的時候,歐陽明蘭就仰面朝天,大口的喘息着,就像人已經快死,但死不瞑目的樣子。
“你想我做什麼,我都做。”
曲文川放平心態,走過去,輕聲開口。
歐陽明蘭一雙原本一動不動的眼睛,眼珠慢慢轉向他。
“你給我洗腳!”
她冷冰冰的眼,冷的刺骨,眼睛裏卻藏着一種挑釁。
你貴爲高高在上的曲少又怎樣,你不喜歡,厭惡我又怎樣,還不得放下你曲公子的驕傲,聽我的。
可是她又非常嫉妒,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另一個女人。
病房的門刷的被人推開,曲文皓走了進來,“歐陽明蘭你別太過分啊!”
他已經在外面看了半天了,真無法想象,這麼多天,他小哥還要忍受些什麼。
給她洗腳,他小哥的尊嚴呢?
曲文川凜起眉,沉聲開口:“你出去,這裏不用你管!”他做什麼,都是他答應歐陽明蘭的。
曲文皓滿臉憤憤,“可……”
“出去!”
曲文川冷聲開口。
曲文皓只得恨恨地離開了。
曲文川走到牀尾,將牀頭搖起一些。
然後去衛生間打了一盆溫水回來,歐陽明蘭一動不動地靠在那兒,目光冷血無情地看着他,把她一隻腳拿起來,放進水盆裏。
他真是爲了那個女人,什麼都肯做呀!
歐陽明蘭心底更氣不平了。
曲文川認真的,仔細地清洗着歐陽明蘭的腳。
怕她說疼,他動作也很小心。
越是這樣,歐陽明蘭心底越是不平衡。
溫悅她到底哪裏好呀!
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那個女人呀!
她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啊!
曲文川用毛巾把她兩隻腳一隻只擦乾淨,放回牀上。
歐陽明蘭又面無表情的開口:“你抱我去溫悅那裏轉轉。我的心臟是要給她的,我去看看她不過分吧!”
曲文川眉心擰緊。
讓他抱着去溫悅那裏轉一圈,安的,怕不是什麼好心思。
“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這心臟可給可不給,我還沒死呢,協議也可以作廢的。”
歐陽明蘭狀似漫不經心的說着威脅的話。
她其實沒什麼力氣說話,但她就便願意把所有力氣用來刁難曲文川,以此表達她的不滿,她的不甘。
躺着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飛一般的流逝,她越來越沒有力氣,越來越想睡覺,越來越疼的厲害。
她是想把心臟給溫悅的,可卻越來越不甘心。
她就賭定了,曲文川會聽她的話。
“我抱你去便是。”
曲文川凜了容顏,他走過來,抱起歐陽明蘭。
歐陽明蘭把臉頰貼在曲文川的懷裏,深深地吸了一口屬於曲文川的氣息,臉上露出一張滿足的表情。
曲文川很厭惡,可到底是忍住了。
他抱着她一路走到另一幢住院樓,路上不知收穫了多少人的目光。
那些人羨慕的話語,讓歐陽明蘭重溫了一遍那天他抱着她時的滿足,她把手臂擱在他胸口。
臉頰又往他心臟部位貼了貼。
曲文川抱着她來到溫悅所在的icu。
門口的人都驚異的望過來。
溫齊良、糖糖、弗朗斯、麗紗、斯蒂芬、沈鬱書、曲明洋以及曲文皓。
歐陽明蘭嘴角掀出輕微的一絲譏誚。
“我要進去跟溫悅說說話,你把我抱進去吧。”
她溫軟了聲音,像是在跟心愛的人撒嬌。圈着曲文川脖頸的手臂微微用力。
曲文川皺了皺眉。
他有個預感,歐陽明蘭怕是不會說什麼好話。
“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想怎麼樣!”曲文皓忍不住開口。
眼巴巴的讓小哥抱過來,誰知道安的什麼心思。
曲文川濃眉也是緊了緊。
他有點兒後悔抱歐陽明蘭過來了。
“你們一個個這個樣子,是不想我把心臟給她吧?我只是想看一看我的心臟未來的主人,不行嗎?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捐的了。我自己的心臟我是死也要帶着的。”
歐陽明蘭慢悠悠開口,就拿定了,這些人不會放棄這顆心臟。
病房的門刷的被人拉開,一道頎長身影走了出來。
“你說錯了,溫悅並非你的心臟不可,你們的配型並不成功,而且,我也找到了合適的心臟,所以,你也沒必要再作威作福了。”
顧遇看着已經病入膏肓卻還在拼命作妖的歐陽明蘭開口。
歐陽明蘭就騰然一個激靈。
曲文川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顧遇。
顧遇神情淡然。
卻又將視線移向曲文川:“曲少,還要被她折辱嗎?”
曲文川遂明瞭,他低頭對歐陽明蘭道:“我送你回去,以後,我就不再伺候你了。”
他轉身,抱着歐陽明蘭離開。
歐陽明蘭大驚失色。
“曲少,不要……”
她本就沒有血色的臉,現出濃濃的驚惶和無助。
她用來拿捏曲文川的東西不起作用了,她要怎麼辦?
她會一個人死在這兒。
連個看望她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