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男保姆的奇遇 >第3章
    三窮家病婦城鄉兩處憂心

    韓放也回來過兩次,每次都交給雨兒一千塊錢,還帶回一些中成藥和肉食、水果、點心之類的好喫食,並再三叮囑雨兒,想喫什麼就買什麼,不舒服就到村裏或鄉里的醫院去讓醫生瞧看。可這些錢雨兒從不曾動過一分,她要積攢起來,明年春上讓婆婆去開刀治眼病。

    醫生說婆婆害得是白內障,等陰翳蒙嚴了,也叫“長老了”,一動手術割開就能重見天日。雨兒知道自己的病是無底洞,只怕花多少錢都不濟事,她想,只要把婆婆的病治好,自己生下孩子有人照看,自己即是撒手歸天也含笑九泉了。她已經同韓放商量好,孩子生下來取名叫“韓雷”——但願他能成爲韓家和雷家的寶貝。可至於爲啥叫“韓雷”,她卻不肯給韓放說明深層次的因由。而韓放只認爲是他同雨兒兩家姓氏的結合。

    將近中午的時候,韓大娘回來了,身後有兩個半大孩子替她拉着架子車,車上有剛刨出的帶着泥土溼氣的紅薯和割的一筐青草。韓大娘放下脅下夾着的衣裳,就忙着卸車上的東西。雨兒要去幫忙,她卻攔住了說:“你身子重,不能幹這重活兒。有大壯和小寶跟我搭把手就中。”等把車上東西卸完,打發走了兩個後生,她洗了手臉,這才從筐裏摸出兩個水白梨遞給媳婦說:“給,雨兒,這梨可脆了!快喫吧。”

    “娘,這梨是摘誰家的?還是買的?”雨兒舀水去洗梨,洗完後卻將梨送到了婆婆面前:“您幹半天活兒了,又累又渴的,還是您喫吧。”

    “不,娘不累,喝一碗涼茶就解渴了。這是東頭你三嬸家卸的梨,你三叔挑着到鎮店上去賣,我就爲你要了兩個。”韓大娘說着就要去倒茶喝,雨兒卻硬將梨往她手裏塞。孃兒倆你推我讓地拉扯了一會兒,不小心碰到了當院擱着的小木桌,木桌一動,眼看茶瓶要倒,雨兒一急,當即扔了梨去扶小桌子,結果轉身猛了些,頭一暈,竟一下跌倒在地上。將韓大娘嚇得頭上三魂都走了兩魂,去扶媳婦的剎那間,眼裏淚都涌出來了。

    雨兒被婆婆攙進屋裏躺在了牀上,望着枕頭邊那兩個淡黃嫩白的大梨,她歉疚得淚如雨下,卻不知該如何向婆婆表示感激纔好。這天后晌她躺在牀上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可憐的身世,想到了今後迷茫一片的前景,想到了三年前下着傾盆大雨的那個夜晚,想到了不知下落不知死活的親爸,更想到了那個閃電般走進她生命的浪子,想到了他先前的柔情蜜意和後來的奸詐歹毒……她哭一陣恨一陣,愁一陣怨一陣,黃昏時不只頭腦發脹,連胸口都瓷疼起來。

    這晚韓大娘給媳婦熬了小米綠豆粥,粥裏放了紅薯塊兒,熬得甜絲絲香噴噴的;還烙了薄饃,炒了一盤苦瓜火腿腸片,又拌了一盤芹菜,還有糖蒜、椿泥兩碟小菜。她喊了幾遍,見雨兒不起來,就一盤子一碗地將飯菜擺在媳婦牀前的小矮桌上。

    這弄得雨兒更不好意思,本來沒一點食慾,卻不得不起來勉強喝了半碗粥。然後她掙扎着要去刷鍋碗,韓大娘當然說啥不肯,雨兒又愧疚得抹起了眼淚,哀哀地說:“娘,您讓我乾點兒小活吧,要總這樣拖累人,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這算啥話!”韓大娘佯裝生氣地說:“你身子不是穰嗎?放兒臨走時交待,叫我一定替他照護好你,還說每天要讓你喫二兩肉,一個雞蛋,一個水果,還要多喫些青菜,這樣才能保證你跟孩子的營養……”

    “娘……”雨兒的淚珠兒止不住成串地滴落下來:“我算什麼呀……沒德沒能的,您孃兒倆越對我好,我越無地自容……”

    “孩子,娘相信你是個有用的好閨女。但眼前是遇到了難處。人這一輩子長着呢,誰能不爬個山過個坎的?你娘我當年也遭過磨難,差一點就尋了短見,後來也是多虧了好心人相救……現在不是也挺過來了。有放兒在,他不會讓咱娘兒們受多大苦的,你得信得過他……”韓大媽勸一陣,安慰一陣,終於將雨兒哄上了牀。

    但雨兒仍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不願想卻總招來柴禾捆似的一些乾巴巴扎哇哇的亂事兒,直到夜很深時才朦朧入睡。剛睡着就在無邊荒野上徜徉起來,不辨方向,尋不着道路,迷茫恐懼,正想叫喊,就見不知何處一下跳出來一隻狗樣的畜牲,剛上來看似很溫順的,等來到跟前,卻一下子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畜牲的血盆大口和兩排尖利的牙齒,心裏叫道:“啊!是狼……”想躲卻挪不動身子。

    萬分危急時,感覺斜剌裏衝過來一個黑影,黑影一下擋在了她和狼中間,在黑影和狼的搏鬥中,她彷彿看到了黑影身上傷痕累累,血肉飛賤……她大哭着衝過去要幫黑影,可一下子那黑影和狼都不見了。她只記得那黑影很高大剽悍,卻沒看清他長得什麼樣子。她懷着感激的心情在荒原上找啊找啊,卻始終找不見那個黑影……後來雨兒在對黑影的呼喚中醒來,不顧一身的熱汗與身心的疲憊,仍苦苦地在揣摩着這個夢境。這夢她好像以前也做過,那個黑影在她的夢境裏出現過不止一次兩次,可她就是想不出那人是誰。

    有時,雨兒猜測着那個黑影就是自己的親爸爸。她離開爸爸時才十來歲,爸爸具體的長象在記憶中已很模糊,她只記得他很高大健壯,臉是黑黝黝的,說話聲音很大很響亮,媽媽總叫他“雷子”,別人好像叫他什麼……“物理雷”,爲啥叫“物理雷”,雨兒到現在也弄不明白;對了,當時來家裏的大哥哥大姐姐們都叫他雷老師,莫非爸爸那時是在學校教物理?……帶着好多疑問,三年前雨兒在回到這個縣城時曾向縣教育局的副局長宋叔叔打聽過爸爸的下落,可宋局長卻說從沒聽到過這個人,還說全縣的教師中只有三個姓雷的,兩個是青年人,一個是早就退休的老太婆了。

    這天幸好慶梅芳回來的晚。當她興沖沖地踏進家門時,電視上的焦點訪談都開始了,餐桌上的飯菜也被空調釋放出來的冷氣同化了溫度。不過她首先聲明:“我喫過飯了,你們趕快喫。今晚我有個應酬,小韓八點陪我去一下;蜓蜓在家看好門戶。”說着隨手扔給韓放一個塑料袋。

    蜓蜓不依:“對不起,今晚我也有事兒——去同學家參加生日聚會!”

    “不行!你給我老實在家待着!”

    “你!……”蜓蜓柳眉支楞起來,倆眼瞪得茶杯口似的圓:“你是誰監妗子嗎(女禁卒)!你乾脆弄個鐵籠子把我關起來好啦!在這個破家,我簡直連一點自由都沒有啦!白天不叫出門,晚上得當看門護院的,還不準同學朋友找我玩,我、我、我連犯人都不如――犯人每天還允許放放風哩!還能讓親人來探探監哩!……”大小姐用揮臂跺腳和眼淚來配合她的語言反擊,委屈和氣惱把她憋得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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