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假意矜持 >第269章 餘地
    “快,給我追——”

    許溶月的嘶吼在夜空中響起,宛如惡鬼的號令。

    虞傾忍着腳踝的刺痛,踉蹌着快步衝進了眼前茫茫的蘆葦蕩。

    紛飛雪花中枯蕭的蘆葦葉,如無數的飛刀掠過,在她身上,臉頰劃下一道道的傷口。

    但她顧不得疼。

    身後是許溶月手下那些人催命的腳步聲。

    只要她慢了,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就算前面的路也是未知的,但他們……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此刻,虞傾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跑。

    拼命的往前跑。

    但逢絕境,處處倒黴,許溶月的手機響了。

    突兀的鈴聲在冷肅的黑色,如一道催命符,直接暴露了虞傾的位置。

    “人在那裏!”

    “快追!”

    ……

    凌亂的腳步聲逼近,寒風呼呼地劃過臉頰,虞傾在倉皇中接通了電話。

    她還未出聲,對面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知道虞傾是誰嗎,她是我的妹妹,你的親生女兒!”

    聽到最後這兩句話,虞傾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上一秒身體還在保持往前衝的姿勢,但此刻……腳下像是生出了無數的藤蔓,自腳掌心向上瘋狂纏繞,勒緊,叫她無法動彈。

    虞傾狼狽地摔倒在地。

    賀嚴沉警覺出聲,“你是誰,爲什麼拿了我媽的手機?”

    “說話!”

    賀嚴沉的聲音越來越冷,虞傾身後那些索命的腳步聲洶洶逼近。

    在滿口的血腥中,虞傾被炸開的大腦裂出一絲清明,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媽手機密碼多少?”

    聽到是虞傾的聲音,賀嚴沉像是被雷擊了一樣。

    “虞傾,你……你怎麼會拿着我的手機,是不是她去找你了?”

    虞傾無心去回答賀嚴沉的問題,她狠狠的咬着牙,再次重複了一遍,“賀嚴沉,密碼!”

    “虞傾,我剛剛的話……”

    賀嚴沉剛剛從家政阿姨的手中那種那份密封函,本來只是抱着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信件的心思打開,結果他沒想到,裏面是老爺子生前寫給他們的信。

    信中說,虞傾是他錯抱的妹妹。

    聯繫不到虞傾,他便聯繫母親,沒想到……

    虞傾不想再聽到有關自己身世的半個字,低吼道,“密碼!”

    賀嚴沉怔愣一瞬,報出了六個數。

    得到密碼,虞傾直接掛了電話。

    她快速將手機調成靜音,按出一串數字,將手機死死地攥在了手心,蜷縮着身體從一旁的斜坡滾下。

    一陣顛倒撞擊後,停在了一片緩坡。

    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

    虞傾在眩暈中睜開了眼睛,肉眼所見之處,都是矮灌木。

    她往坡上看了一眼。

    高。

    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也說明,那些人短時間找不過來。

    幸好,地上還未積雪。

    拖着快要斷掉的腿,虞傾躲在了一顆四季青的後面,這纔看向滿是污泥的手機。

    電話沒有人接聽。

    顫着破皮的手指,她再次打了過去。

    宋硯青的背景鈴聲是《在銀色的月光下》,去年他們在西雅圖餐廳喫飯時,樂手拉過。

    當時,她想要時間停止,永遠的留在那個晚上。

    因爲,那一晚的宋硯青,是她想象中沒有過的,專情,溫柔,英俊又性感。

    如今聽來,這首曲子何其諷刺。

    罷了,自己還要護着孩子,先報警!

    就在她要掛斷時,對面終於傳來了宋硯青的聲音。

    “什麼事?”

    沒什麼情緒的腔調,在這樣一個夜晚聽來,卻是那樣的冰冷。

    虞傾忍着痛扯了扯嘴角,“硯青哥……我好想你。”

    電流傳來一陣靜默。

    半響,宋硯青說,“乖。”

    乖……

    呵。

    真是……好讓人難過啊。

    明明,他是自己最喜歡的人啊。

    明明,他給自己送過茉莉花,還給自己送過房子,送過畫室……

    可爲什麼。

    他的每一個字,都叫人這麼的心疼。

    氣管像是被鬥刺劃過,每一口的呼吸都刮的生疼。

    輕喘着,昧心的笑着。

    虞傾問,“硯青哥……你是不是快要結婚了?”

    聽到這句話,宋硯青的聲音染上幾分薄怒,“誰說的?”

    身上,心上,疼的像是要死掉,虞傾卻還是發出了一聲輕笑,“我在網上看到的,都是那些人在瞎傳的,對不對?”

    “網友天天……就知道先喫蘿蔔淡操心。”

    “虞傾——”

    “硯青哥。”

    虞傾打斷了宋硯青的話,“雖然中午已經給你說過新年快樂了,但還是……祝你新的一年,所求皆所願,萬事順遂。”

    不知道怎麼的,宋硯青聽着這些祝福,胸口一陣窒悶,緊接着襲來一陣隱痛。

    “小傾兒……”

    “硯青哥,我先掛了哦……要去院子裏放煙花了。”

    “……好,拍視頻給我。”

    “好。”

    掛了電話,虞傾嘴角的笑意皆被痛苦覆蓋。

    不知道是剛剛摔的,還是賀言姝給自己下的那些藥後勁比較大,此刻她的腦子又開始犯暈,力氣也在飛快的流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虞傾從許溶月的手機上翻出了方律師的號碼。

    “賀夫人?”

    “是我,虞傾!”

    “虞小姐,你……”

    虞傾思緒混亂,直接打斷他說,“上次我讓你幫忙的事……”

    “賣房子?”

    “是,西景苑……還有同安裏的房子,幫我都賣掉!”

    “賬號……過幾天你會收到。”

    “儘快……方律師。”

    “虞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方律師的職業直覺提醒他,或許虞傾正在面臨什麼危險。

    虞傾剛要說話,頭頂上方的山坡傳來一陣說話聲。

    她本能地屏住了呼吸,電量告急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

    短促的響聲,在她的腦袋炸開。

    方律師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有聽到,只憑着本能說了一句“幫我聯繫顧幸衡。”

    話音落下。

    手機的關機聲響起。

    捏着手機,虞傾嘴角扯住一抹自嘲的笑意。

    老天爺,還真是……

    一點餘地都不留給自己。

    雪越下越大,坡頂的那羣人卻遲遲不走。

    虞傾的身子都快要凍僵了,腦袋又昏沉的厲害。

    在意識陷入昏聵之前,她用盡所有的力氣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寶寶……

    求求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一定,不能有任何的事情。

    回答她的,只有凌冽寒風中的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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