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假意矜持 >第339章 繮繩
    江城,硯山別院。

    箬笠剛從車上下來,穿着黑色制服的德叔就如幽靈一般出現在院子中,“先生已經在等你了。”

    德叔口中的先生自然和箬笠口中的先生不是同一人。

    德叔說的,是他的乾爹,權植。

    “是。”

    箬笠不算權植最有能力的乾兒子,卻也是最聽話的一個,由此,他也比較得寵。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箬笠是權植安插在權野身邊的一條狗。

    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箬笠也在一衆乾兒子中,權利也比較大。

    穿過曲徑通幽的林園設計,箬笠在德叔的帶領下停在了竹林深處的木屋前。

    德叔在木屋門口敲了敲,小心翼翼的出聲,“先生,小笠到了。”

    半響之後,裏面才傳來一記威嚴厚重的聲音,“進來。”

    每次見乾爹,箬笠就感覺脖子上拴着一根繩子,隨時都有可能會勒斷脖子。

    這次也不例外。

    木門被德叔在屋外合上。

    近五十平的空間內只剩下門口的箬笠和在窗戶前揮墨作畫的權植。

    權植頭髮灰白,卻沒有年紀增長帶來的大肚腩和深刻皺紋。

    雖然年近六十,但身形依然挺拔。

    如果不靠近他,遠遠看着……他就像是位學識淵博,儒雅溫和的大學教授,親和風趣的長輩。

    但箬笠從小在他的身邊長大,乾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乾爹。”

    權植筆端未停,頭也沒擡,狀似隨意的問,“今天過節有什麼打算?”

    箬笠是早上接到德叔的電話的,他開了一上午的車纔到江城,從這裏出去估計就得下午了。

    怎麼可能還會有時間過節。

    德叔會給他打電話,便是乾爹意思。

    可權植像個事外人一樣。

    箬笠抿了抿脣,乖巧道,“今天陪乾爹。”

    他輕聲輕腳的走近,只見黃花梨木的書桌上呈着一副駿馬奔馳圖,可要細看的畫,便能看到跑在最前面那匹馬的脖子上,拴着一根繮繩。

    不突兀,卻也無法忽視。

    察覺到箬笠的目光,權植停下筆問,“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箬笠頓了頓,“神形兼具,意境深遠。”

    對他的評價權植不置可否。

    他將手中的筆擱在一旁,淨了淨手,又走到茶桌旁淺抿了一口茶。

    良久,他那如利刃似的目光才掃向箬笠,“聽說小野又出去了?”

    一聽到“小野”這兩個字,箬笠不自覺的頭皮發麻,“少爺他……”

    權植不滿權野,但不好將氣灑在權野身上,便衝箬笠道,“你是怎麼照顧他的?”

    箬笠垂落的雙手緊了又緊,“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權植又低頭抿茶,等着箬笠後面的話。

    箬笠感覺自己後背都在冒汗。

    他舔了舔嘴脣,“我這就去帶少爺回來。”

    偌大的木屋內落針可聞,箬笠便知道這個回答乾爹並不滿意,“江氏那邊……我會跟江慕嵐溝通……”

    他話還沒說完,權植突然打斷,“是江氏的問題嗎?”

    箬笠一頓,隨後他聽到權植冷哼,“連你也被那個女人迷暈了頭?”

    “乾爹——”箬笠惶恐出聲,“我沒有。”

    權植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不管你們都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但你們要清楚,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不容有任何的閃失。”

    打一棒子便給給甜棗。

    箬笠臨出門時,權植又是那一副隨和長輩的模樣,“德叔那邊有月餅,回去的時候給你們帶一點。”

    停頓數秒,他似提醒似警告,“告訴小野,如果不想我對那個女人動手,就乖乖給我回來!”

    “……是。”

    從望山別院出來,箬笠毛衣的後背就溼透了。

    他打電話給先生,卻一直無法接通。

    一時間,他陷入了兩難。

    -

    J國。

    江逾白身上的傷和宋硯青的猜測大致相同。

    三天前的槍傷,因爲自己的憤怒,再次血崩,看着診斷報告上的圖片,宋硯青問醫生,“這個我可以帶走嗎?”

    “您是家屬嗎?”醫生問。

    “……是。”

    從醫生辦公室出去,宋硯青就將這份報告發給了阿巳,“查一下,三天前在Y國發生的槍擊事件。”

    消息剛發出去,阿巳的電話就過來了,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箬笠回江城了。”

    箬笠這樣身份的人並不會進入宋硯青的視線,但三年前白晞的死蹊蹺,出現在安樂居療養院的箬笠也太過於巧合。

    而且,箬笠還是牧華達的私生子。

    所以這三年,宋硯青一直在安排人盯着箬笠。

    最近盯箬笠的人被發現之後,箬笠便忙着轉讓了術壹美術館。

    不過三年下來,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順着箬笠查到他的乾爹,權植。

    能讓離開江城的箬笠再次回來,除了權植不會有別人。

    宋硯青看了一眼江逾白緊閉的病房大門,“去見權植了?”

    “是。”阿巳問,“需要繼續跟着箬笠嗎?”

    “跟。”

    “爲什麼不跟?”

    他還挺好奇的。

    一個小小的畫家,爲什麼能夠攀上權植這樣身居高位的人。

    掛了電話,宋硯青回到病房。

    江逾白已經醒了,虞傾去繳費還沒有回來。

    看到他,江逾白扯了一下嘴角,“現在滿意了?”

    宋硯青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牀邊,“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末了,宋硯青眯了眯眸子,“故意激怒我揍你?”

    江逾白輕笑,顯然是承認了。

    “你不是一直都挺想動手嗎?”

    呵。

    宋硯青冷笑。

    “你覺得你配嗎?”

    比起江逾白這樣笑裏藏刀,他寧願是藍時釗那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拼個你死我活。

    江逾白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自嘲一笑,“是挺不配的,但你不出手,我怎麼知道你有多在意虞傾。”

    哼。

    ……敢情是替自己考慮了?

    宋硯青認識江逾白三十年,頭一回見識了他顛倒黑白的能力。

    “我謝謝你。”

    “你是該謝謝我。”

    “……”

    此刻樓下。

    虞傾繳了費用剛準備上樓,賀嚴沉突然來電。

    皺了皺眉,虞傾接通,“怎麼了?”

    “爸爸……他在牢裏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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