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白昨天就想來道喜的，想着兩人或許正在幹仗，忍住了。愣是等火熄得差不多才現身。
他和白九棠一起來的。
來的時候，蕭墨寒和宋嬋正相敬如“冰”地喫着早飯。方嬸問他們吃了沒有，說正要給他們盛飯過去。蘇陌白連忙擺手說吃了。
不喫的話，到這兒來解決問題，實在怕影響食慾。
且看這兩人。蕭墨寒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姿態。宋嬋則是你若犯我，必死無疑的樣子，說明他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宋嬋心知二人來是爲她和蕭墨寒訂婚一事，她不想聽那些場面上的恭賀，三下五除二的喫完，藉口出去要曬太陽，離開了病房。蕭墨寒立馬朝外面的保鏢使眼色，讓他們趕緊跟上去,貼身保護。
“老蕭，訂婚的事不是開玩笑吧？”
“墨寒，考慮清楚了麼，這個時候訂婚，會不會太着急了點？”
蘇陌白和白九棠把門一關，想趁機好好跟蕭墨寒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還沒說兩句，身後就響起了敲門聲。
蘇白二人對視一眼，由白九棠去開門。
一看，是黎英來了。
風塵僕僕，滿面冰霜。
兩臺山比帝都冷，而且兩臺山的雪，一直沒有停。黎英在那邊跟顧振剛周旋了幾天，喫睡都在車上，着實受罪。所以這趟回來，人不但瘦了，手和鼻子都凍得裂開。
有的地方還出了血，尤以嘴巴最明顯。
“怎麼弄成這樣，跟逃難回來的一樣。”蘇陌白感慨。
“我去拿點凍霜膏給你。”白九棠看了不忍，轉身去藥房拿藥。
趁這空檔，蘇陌白趕緊倒了杯熱茶，給他暖暖。
黎英接過道謝，然後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熱茶下肚，整個身子像還了陽一般，暖了過來。恰好這時白九棠也回來了。手裏揣着瓶凍霜膏。
大概是糙慣了，沒用過這東西，拿着看了半天才擰開蓋子，聞了聞，覺得味道還不錯，纔開始往手上塗。
他塗得很隨意，蘇陌白在旁邊忍不住指點：“這東西你得往血口子裏抹，光塗旁邊沒用。”
“這樣嗎？”黎英用棉籤叼了一點，往血口子裏塞，跟補牆似的。雖然還是那麼粗魯，但總算用對地方了。
對於他們這一天到晚在血地裏摸滾打爬的硬漢子們，細緻的活兒不能要求太高。
蘇陌白道：“凍成這樣，這趟有什麼收穫麼？”
“收穫不大。”黎英道，“顧振剛根本不配合，無論我們怎麼套話，他全程打太極。要麼就是一問三不知，直接裝傻。”
“這可不是他作風。”蘇陌白道，“顧家老爺子說一不二，行事也磊落，三緘其口、含糊其辭都不像他乾的事。”
“所以啊，這就說明了問題。”黎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塗，除了指尖，手掌也有很多開裂的地方，動作稍大點，皮就翻了，血往下掉的時候，把衣服都弄髒了，他渾不在意。疼，也不在意。繼續道，“還有他的門衛也很奇怪，明明顧振剛精神好得很，卻總催着我們離開，再三強調他需要休息。其實無非就是趕我們走。”
“那顧志高呢？”靠坐在沙發上的蕭墨寒插嘴。
黎英道：“人不在，去外地演練了。”
“孫雪琴呢，見過麼？”
也就是顧廷風的母親。
“孫雪琴不知情，那顧志高就更會被矇在鼓裏了。”蕭墨寒沉思。
黎英睫毛一顫，想起一事：“我在兩臺山，碰到了顧少。他好像跟老爺子鬧得不太愉快。”
至於是什麼事，他不說，在座的都清楚。
“現在人回來了麼？”蘇陌白問。
“應該回來了吧，我到的第二天碰到他的，他剛好從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我們在門口撞個正着。本來想跟他也好好聊一聊的，不過和老爺子談完後，給他打電話，他就說他不在兩臺山了。”
“帝都這兩天風平浪靜，他也不曾聯繫我們，那看來，他和你一樣，都沒從老爺子那邊套什麼有用的話來。”蘇陌白分析。
“不過我們也排查了下搜查的範圍，相信這兩天就會有消息。”
顧家名下的產業，已經踩點踩了一大半了，剩下幾個不起眼的，還在摸排。蘇陌白有直覺，顧清漣一定就在這其中一個點窩藏着。
幾人討論得正激烈，白九棠的助理突然過來敲門，說急診那邊來了幾個重症，讓他過去幫忙看一看。
白九棠對黎英說了聲抱歉，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一走，黎英的視線就落在了蘇陌白身上，目光意味深長：“蘇律師的身體好些了麼？”
“好多了。”蘇陌白擡起雙臂，左右看了看。
黎英道：“好多了就好，那就請煩請蘇律師幫我帶句話給白少。”
“什麼話？”蘇陌白不明所以。
黎英道：“雖然衛軍罪有應得，但自有法律制裁。白少救死扶傷，是醫界的佼佼者，但體罰這種事怕還是經驗不足，萬一失了手，後果難料。他又不像蕭少，在這方面，早已駕輕就熟。”
他是在暗示白九棠私罰衛軍，害他墜河的事，不過也暗地裏嘲諷了蕭墨寒。
說他們仗權越界，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蕭墨寒翹起二郎腿，神色冷冷。
蘇陌白不明就理，傻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
黎英見這二人態度都不在自己意料中，又補充了句：“帝都有權有勢的，不是隻有你們幾家。倘若人人效仿，那我們敬察也不用幹了。”
“更何況，萬一哪天你們不小心踢到鐵板呢？這山外總有山，人外總有人。”
蕭墨寒一想到最近做的一連串的事確實有些高調，冷峻的氣勢微微往回收了收。
黎英見狀，話點到爲止也不再說什麼。他把凍霜膏蓋好，放在桌上，“沒帶錢，明天我帶卡來取。膏是好膏，但不能隨便收，這是規矩。”
“對了，蘇少，明天抽個空到敬局做下筆錄吧，當日在巷子裏偷襲你的那幾個小混混已經抓到了，就等着你去指證。”
蘇陌白恍了好一會兒神，這時才反應過來：“沒問題，明早九點，我會準時到。”
“等你。”
說完，黎英便同二人告別。
等人一走，蘇陌白便迫不及待地問蕭墨寒：“老蕭，老白把衛軍咋了？”
蕭墨寒：“問蕭二，他全程都在。”
起身，準備去找宋嬋。
話說她出去曬太陽也夠久的了，遲遲不歸，他有些不放心。
邁步到門口，電話驟然響起。是蕭六打來的：“少爺，虞大夫和霍老闆來了，他們正在和宋小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