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已經理清了思維,坐直身子坦然說道:
“首先,你剛纔的敘述裏有一處自相矛盾的地方——在先前,也就是你翻閱令堂日記的時候你說你的母親在那場不幸的火災發生後才送到她位於亞維蘭的外婆家。”
“但你母親最後的日記上又說是她的祖父爲了逃離這份詛咒,改名換姓來到亞維蘭,兩種說法,那一種說法纔是真的?”
“後者,”福克斯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現在回想起來他才意識到自己當時沒說清楚,於是重新解釋道,“抱歉,當時說得有些入迷,沒說清楚這方面的事情,怎麼說呢……”
“我的母親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這方面的事情,說到底,她對於她的家庭和身世也沒有太多的印象,在事故發生的那一天,她還處於不能記事的年齡,能從火災中活下來,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一個奇蹟。”
“而第一種說法是我和我兄長的誤解,畢竟我也沒有見過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很早就走了,我更是沒見過我母親的外婆,按照日記上的時間,她是在我母親十八歲左右的時候去世,當時我和兄長都尚未出生,而後來我們對母親親屬的認識,對於基於其他外人的轉述,其中有些誤解很正常。”
“啊對了,”福克斯想起來什麼,接着說道,“其次我還有一份輔證,後來,大概是我二十歲的時候,我一時心血來潮,根據母親的日記,到一些保存着舊報紙的圖書館查詢着相關的報紙,最後確實從一些報紙上找到了那一起在當時鬧的沸沸揚揚的謀殺案件的相關記載。”
“具體的案發時間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應該是五十六、五十七年前,當時我的母親一共才一歲、兩歲吧……”
“而那起改變了我母親命運的謀殺案發生在亞維蘭北部維羅亞斯皇后區的一處別墅中,報紙上的特徵很明顯,即謀殺二人,縱火毀屍滅跡,時間和事蹟完全吻合,毫無疑問就是這一起謀殺案,嗯……”
講到這裏,福克斯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是似乎糾結於什麼事情。
丁白曙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古怪,不過他打算先擱置一邊,待會再追問。
“報紙還在嗎?”丁白曙接續問道,
“我最後搞到了那些舊報紙,最後保存在我的書房,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個抽屜裏了,待會我找一找,順便和遺傳病的資料一併拿過來就是了,畢竟我留着這些資料也沒什麼用,如果能在你們的手裏起到什麼作用,那最好不過了。”
“很好,第二個問題,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有你母親一個孩子?”
“日記裏沒有提及,不過我想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若有第二個孩子,那麼我的母親不可能不知道。”
“嗯,好的,那麼第三個問題,關於那一起謀殺案,你有什麼瞭解嗎?是怎麼樣的謀殺?殺人動機是什麼?爲什麼你母親還活着?犯人抓到了嗎?”
“額……”福克斯有點發愣地看了眼丁白曙,看來這位先生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多,不過另一方面也算是說明他的用心。
福克斯回顧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答道:
福克斯的話語突然中斷,接着一言不發,露出沉悶而微妙的神色。
他額頭上的皺紋再度疊了起來,眼光凝重。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問題。
而丁白曙倒也不急,平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福克斯最後搖了搖頭,擺脫那份糾結,給出這個荒謬的答案:
“兇手的姓氏是阿普瑞,全名是霍羅斯·阿普瑞,一位檢察官。”
“阿普瑞?”霍華德眉頭不由皺起,他記得很清楚,那位名叫約恩的偵探,同樣是叫做這個姓,連忙追問道,“他跟約恩·阿普瑞是什麼關係?”
福克斯扶着下巴,邊思索邊回答:
“我不清楚,其實當時的我也注意到了這異常之處,那時我差不多二十歲,距離這件謀殺案的發生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多年了,而我確實沒有什麼繼續往下追究的理由,所以就此作罷。”
“至於他……我認爲應該是阿普瑞的長輩,或許是父親,或許是兄弟,畢竟這個姓算是挺少見,唔,當然也不能排除偶然同姓的可能性。”
“動機和作案手法報紙上有解釋嗎?”丁白曙追問道。
“沒有動機,”福克斯遺憾地嘆道,“實際上作案手法也沒有解釋,所有的報紙都是如此,原因很簡單,根據報紙的內容,他在審訊的時候什麼也沒有說,而後來唐突地死在了警署裏。”
“咳!咳!”旁邊正在喝水的霍華德唐突地咳嗽起來,顯然他是被這驚異的答案所嗆到了。
而亞諾垂首不語,平靜地等待着福克斯接下來的敘述。
霍華德擦了擦嘴角的水,連忙追問:
“唐突地死在了警署裏?怎麼死的?”
“猝死的,他猝死的前因後果報紙裏沒有提及,警方對此沒有公開,應該是有什麼原因讓他們加之以保密處理。”
“而對於這一點,各個報紙都有自己的說法,有的說是先天疾病,有的說是服毒自殺,甚至有說是警方的‘不當措施’導致他的死亡,嘛……總之什麼說法都有,但沒人能給出一份可信的說辭。”
“而後來警方給出的解剖化驗排除了後兩者,而對於他親屬的詢問則是排除第一項,這麼看來就有些奇怪了,我不清楚你們的人有沒有介入調查,最後根據後來的判決,他確實是謀殺二人的真兇,事情差不多就這樣結束了,雖然其中依舊有些疑點,但有心在意和追究的人估計沒有幾個,這件事的終究淡出人們的視野,一週之後基本上就沒有任何相關報告了。”
“我想警署裏應該有宗卷吧,如果想查的話,你們的人應該是能夠查到的。”
“是嗎……”丁白曙若有所思,這一份回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即便如此,他的思緒並未被打亂。
接着他問向第三個問題。